二十九

    唐晓坐在手术室里，盯着针从皮肤下穿过。她几乎不敢想，如果那块碎片的位置再偏一点……

    “今天也是奇了，我刚缝了个手臂割伤的，就和你一个位置。怎么弄的？”

    麻药没有起作用似的，唐晓疼得嘴唇发白。要是她能这样替爸爸痛就好了。

    “不小心弄的。”她说。

    “不小心弄成这么深啊，你这都伤到肌肉了。”医生狐疑地说，“行了，给你缝得挺漂亮的，小姑娘胳膊上别留疤。”

    唐晓忽然抬起了头，“会留疤么，明显不明显？”

    “好好养就没事，别吃酱油，这么深的伤口肯定会有一点痕迹的，刚开始重，过阵子会淡下来的。”

    “那，之前那个割伤的呢，那个要恢复多久，留疤吗？”唐晓追问道。

    “你问那个啊，那个还行，伤口浅，估计几个月就好了，看不出来的。而且男人嘛，有个疤也没什么。”

    唐晓抿了抿嘴，“有没有什么药祛疤的，您给我开点吧。”

    医生以为她是给自己用，笑了笑说，“有肯定有，效果一般。我给你缝的皮下，看不太出来的，你要是以后介意，可以去美容科看看。”

    唐晓悻悻地垂下头。

    麻药劲快过了，她试着动了动胳膊，马上被医生按住了。

    “别使劲，疼不疼啊。”

    唐晓低声道了句谢谢，披上衣服往外走。

    喻琛等在外头，看她过来了就站起来，唐晓用另一只手牵住了他。

    “爸爸的伤没事吧？”

    他刚才和她抢刀，使了劲，唐晓看到他的伤口渗血了。

    “没事，护士看了，没崩开。”他分开手指将她的手扣住，“疼不疼？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他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唐毅成雇的保镖。

    唐晓用指腹捻着他的手指，嘴角弯起来，低声应着。

    她把他送到病房，保镖守在了外头。喻琛将门关好，把唐晓往里带。

    他坐在病床上，唐晓站在他身前，他仰着脸看她。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上面血迹斑斑，肮脏却温暖。唐晓把另一只手也交到他的手里，触感迟钝，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连接感，好像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

    唐晓低着头，露出在他面前才有的温驯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不甘和懊恼。“爸爸，你再等等我。这次有点麻烦，我……”

    喻琛忽然抓紧了她的手。

    “我们私奔吧。”

    唐晓睁大了眼睛，那双动物一样干净单纯的眼睛，立刻盛满了热切的渴望。

    “我这个年纪，说这个词大概很可笑……”喻琛伸手贴上她的脸颊，“但是爸爸没什么本事，我比不上唐毅成，也没法帮你。所以……我们跑吧，去别的地方，去你想去的地方，租一间小房子，养一条狗，做你想做的事……我还有一点积蓄，日子过得要比现在难一点儿，但爸爸会努力养活你的。我欠了你这么多年，给我一个机会补回来好不好？”

    唐晓覆着他的手，侧过头将嘴唇贴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喻琛蜷起手指，用指节蹭了蹭他的眼睑。

    唐晓哽咽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