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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射阳凝明珠,蟾蜍警告寻死路

    【第七十七回】鲛人珠

    鲛人射阳凝明珠

    蟾蜍警告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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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前。

    “铿!铿!”一群劳役挥汗如雨,正一铲子一铲子地下到土里去。他们正在新上任的白知府带领下,修缮老护城河废弃的黑河段,巩固兰陵的城防。

    泥坑越挖越深,土被一点点刨开,某个在地底的淤泥里、沉寂了千百年的秘密,即将在这个寻常的午后,被土铲不经意地揭开。

    忽然,一只巴掌大的蟾蜍,跳进了某个劳役的眼帘。它大咧咧地往土坑底一趴,绿色的皱皮,鲜红的火焰斑,一翕一鼓的两腮,凶悍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不太好惹。

    “切,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小畜生,你唬谁呢……”劳役不屑地淬了一句,遂再度挥起铲子,想要将野蟾蜍赶走。

    可没想到那花蟾蜍非但不怵不躲,还“咻——”地吐了一道火红的长舌出来,卷起的舌尖好似坚韧的长鞭,钩住劳役手中的铲杆,猛地一拽!

    幸亏那男人干惯了力气活,脚下的营盘还算稳当,否则如此无防备之下,真能叫那蟾蜍扯得摔出个大跟头来。

    “呱!”花蟾蜍收起长舌,却瞪大了一对黄目与劳役对峙,满是警告地盯着他。

    那男人一愣,再没下铲,而是转身叫来了一个人:“师爷——师爷——!您到这里来看看。俺怎么觉得,这只大蛤蟆不简单,像是专程到这里来,跟咱们对着干!”

    彼时,兰陵的知府衙门里,有个见多识广的师爷,深得白老爷的信任。这位邓师爷书读得不多,像样的官场文章自然是一篇也作不出来,可他为人油滑、能说会道,自有他安身立命的一套本领。

    他原本啊,只是个跑江湖的测字先生,兼看罗盘风水。自从他为白家重迁了祖坟,第二年开榜时,白鹭便如有神助般考取了功名。从此邓师爷便被提携入幕,成了老爷的左膀右臂。

    师爷平日里啊,最好研究那些个奇闻志怪。据他自个儿说,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没一样是他邓师爷不曾听闻过的,他自诩就是一本“喘气儿的山海经”。

    这不,眼前就蹲着一只通灵性的蟾大爷,邓师爷可以好好地同它交个朋友了。

    他饶有兴趣地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对花蟾蜍说:“蟾兄啊,你高抬贵脚,给让个路呗?你瞧这大热天的,兄弟们也想早早收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要是真有什么委屈,你就放心地大胆地同我说,我保证,这儿没人愿意同你过不去……”

    “你堂堂大男人,同一只蟾蜍商量,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轻笑,师爷转头,见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拄杖而来。

    “呱!”那蟾蜍像是听见了主人的召唤,不肖任何人言语,它便三两下蹦到了老妇人头顶,钻进高耸而蓬乱的发髻中去,不见了踪影。

    邓师爷心道:原来是这老疯婆子派来捣乱的。可他面上还是端着客气道:“敢问婆婆来此,是否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她突然举拐直指邓师爷和劳役们道,“来救你们的命!”

    “啊?……哈哈哈!”劳役们把老妪之言当做了笑话,其中一个叉腰道:“兄弟们正值盛年,身强力壮的,命还长得很!倒是老婆子你,走个路都颤巍,口里还净说些神志不清的疯话,恐怕是大限将至了吧?啊哈哈哈!”

    “呵……”花蟾妇只冷笑一声,撇过头,根本不屑于同大字不识的劳役们解释。

    她抖着老姜般的指头,严正地告诫师爷道:“这下头的东西啊,太大,太重了!大到事关天运,重到你我的肩膀,都担待不起。它在这下头沉睡了千年,世间一直很安宁。可尔等若执意将其挖出来,那就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若是处置不当,违逆了天意,小心遭到天谴,尔等皆有性命之虞!”

    要问当初邓师爷听进去了没有——听进去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儿没往心里去。直到挥铲将夜明珠从淤泥里掘出来的劳役,半个月后,不慎失足摔进河道里溺死,师爷也从未将那意外之不幸,与花蟾妇的警告关联起来。

    而那段时间,白老爷正巧在为日渐衰萎的“雄风”而苦恼。邓师爷献言献策,将鹿鞭、红丸、五石散、山獭骨等名贵壮阳药,统统找来呈给老爷试了一遍,可回春乏力,老爷的房中雄姿,丝毫未见有重振的影子。

    当然,他们也动过念头,是否要去求一张朽春笔的真迹。可白老爷不信,那么多味药材都治不好的病,单单是观一张画儿,能有多么的神奇。他估摸着“朽春笔”其名号,也不过是江湖人士抬爱,言过其实而已——毕竟春宫画这种东西,总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要雪中送炭,则需一味猛药才行。

    邓师爷贼眼珠子一溜,便把主意打到了夜明珠上。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野书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这样一段:(详见咸鱼仙姑作品)

    “东海有鲛人,对月流珠泪。

    东海鲛人珠,实乃鲛人望着皎月、思念心上人之时,情动所致,自男根里流出来的阳液,遇冷凝成的精珠。

    依鲛人地位、个头不同,其洒下的精珠也大小有异。微者如幼鲛之精珠,以人之年岁作比,大约迄弱冠之年,其珠仅如指甲片般大小。而硕者如鲛族首领之精珠,其岁以人之寿命度之,则逾百年有余,其珠硕如熟李,虽于暗夜中,则幽光不灭。

    行欢时置于房中,甚是悦目怡情;研成粉末佐温水吞服,可保雄风永固,耄耋回春。”

    “好!”当时白老爷将两眼凝在邓师爷打开的书页上,看得是心花怒放。

    这人啊,都是只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就算邓师爷找来的那本书并非胡扯,书上原话说的“幽光不灭”,可并未说夜明珠能将一室漆黑,照得通如白昼啊。所以说,那哪里可能是什么“鲛人珠”?

    可白知府当即深信不疑,认定劳役们从淤泥下挖出来的东西,就是所谓东海鲛人珠,而自己的第二春,马上就要来临!

    “那老爷……小的这就去做研粉的准备啰?”邓师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殊不知,他正打算亲手研碎自个儿的性命。

    “好,好!快去,快去……”白老爷窃喜着催促道。殊不知从吞下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了养珠的容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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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五石散就是里的魏晋名士嗑的嗨粉。可以说,所谓“魏晋风流”,多半是由这玩意儿造的孽,参见鲁迅的演讲稿。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曾经打过好几年酱油,讲授,备课时候搜的资料,在此装个学问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