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记得那日父君单拎我一个去训话。

    原以为他张口就要训斥我,结果却突然问我和昌昊关系怎么样。

    我心中一慌,难道是素日荒唐叫他老人家知道了?

    我心中忖度半天方道,“关系还成,他又懂药理,性情又和善,平日与儿臣能说的来的仙者也不太多。”

    他点头,“听说上回你们一同去凡界游玩,可见和睦。”

    我心中有点慌,怕是又要翻旧账,谨慎道,“打小就认识。什么脾气性格自然就熟悉。”

    他面色竟然颇为安慰,“你觉得他如何?”

    我想了想,“他心系苍生,很是仁义,日后定然能做好一方凤主。”

    他笑起来,“为父是问你喜不喜欢他。”

    我心中转了一大圈。

    突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忽然清晰了,往日那只鸟的一颦一笑涌上心头,种种奇怪言行,突然有了合理解释。

    我一时想不过来,脑袋也浆住,嘴巴也结结巴巴的,“我……他……这……他……他最近还生我的气……都不搭理我了……他……这……”

    父君笑道,“昌昊这孩子本君打小看着长大,性情又素来与你相合。相貌更是这世间少有。你性子古怪顽劣,也只有他能忍得你这些时候。”

    我此时也听不见父亲说什么,只觉得,凤凰他确实美貌。以前还时常奚落他,若是他有个同胞姐妹长得如他一般,定然要上门求亲。

    他又有趣,又能同我一起满世间找乐子。想到这里,竟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隐隐的还颇为骄傲。

    “你觉得呢?”

    “什么?”我一晃神。

    父君摇头笑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此时懵然,“儿臣不知道……儿臣没想过……他要是讨厌儿臣怎么办?”

    父君笑着摇手,“问你也是白问,快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出的父君大殿。

    心中乱七八糟的忽上忽下。

    又不晓得凤凰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又不好意思找他。

    细细冥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线索。

    虎王狐二他们在这事上素来有些独到的见解。

    我又往他们洞府求经。

    “你心里有人了?是谁?”狐二挑着他的狐狸眼,往我脸上细瞧。

    我冷道,“废话这么多作什么,你只说心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就行了!”

    虎王用他那两颗虎牙磕着瓜子,“你不是读了那么多凡间的言情话本,怎么还问我们两个?”

    我摇头,“自古书上哪有真道理,都是不懂之人写出来骗人罢了。”

    狐二道,“那你还读,可见你就是想被骗。要我说啊,书上也还写呢——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与其你这般想也想不明白,不如亲自感受感受就知道了。”

    “感受?”

    狐二拍了拍手,一群妖姬就从府内舞了出来。

    “这是?”

    狐二饮着酒道,“你且看看她们能不能让你舒坦再说别的。”

    “舒坦?”

    说着我身边挤过来几名妖姬,纷纷举起来酒杯要劝我喝酒。

    我忙摇头,“姐姐们好意我心领了,酒是万万喝不得的……”

    那妖姬听了,也不再劝,就像平日宴饮一般围着我,又是与我夹菜,又是与我倒葡萄汁。

    只见其中一个抚着我的胸膛。

    贴着我耳朵讲冷笑话。

    “古来有个穷秀才,没钱娶媳妇,自己拿手疏解,最后那一刻对着一个瓦罐射了。他抱着瓦罐哭,我的子孙只能舍(射)在观(罐)里了!不知道殿下的子孙要舍在哪儿呢?”

    说着,只见她双手慢慢往下抚了下去。

    我身子一紧,不动声色的推开她。

    另外几个又来与我说笑,端的是环肥燕瘦。

    我只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不知道虎王狐二是怎么成天见的喜欢这一口。

    狐二挥了挥手,妖姬又悉数退下了。

    “看来你不在此道,你那心上人,是男的吧?”

    我一愣,“你胡扯!”

    狐二大笑,“我知道是谁了!”

    虎王一脸八卦笑意,“是谁?我认识吗?”

    我站起来,“你别故弄玄虚!当你是个正经的才来问你,结果拿本君来取笑!”

    他两个起来作揖。

    我也不理,站起来兀自往凡间而去。

    最近我迷上了凡间的戏楼,戏台上的恩怨情仇,比话本上的更直观动人。

    可我无心看戏,心中正乱。

    忽听台上一句念白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对镜梳妆。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她这是对镜自怜?

    「没乱里春情难遣

    蓦地里怀人幽怨

    则为俺生小婵娟

    拣名门一例一例神仙眷」

    春情?

    神仙眷?

    「甚良缘

    把青春抛的远」

    「俺的睡情谁见

    则索因循腼腆

    想幽梦谁边

    和春光暗流转

    迁延

    这衷怀那处言

    淹煎

    泼残生除问天」

    问天?

    天要是知道我怎么想的,我也好去问一问。

    可是天也不知道呢?!

    可见天上地下痴男怨女都是一样的。

    我打凡间回来,脑子也乱。不知不觉的就走差了路。

    抬头一看,恰巧正是霜华的居所。

    我同他的宫殿原也离的甚远。

    正要抬脚往回走。

    “哥哥?”

    我抬头看他,笑道,“脑子乱一时走差了路,别耽搁了你,你去忙你的。”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打上回命名宴,我们兄弟就好久不见。今日难得,正巧我这里花界送了几盆难得一见的芍药。你也来看一看。”

    我笑,“那恭敬不如从命。”

    花果然是好花。

    被放在池子边,月光水色,高树之下,愈发显得娇媚无比。

    我不禁赞叹,“果然艳丽无双,天姿国色。”

    霜华坐在玉石桌边,饮着酒,摇头道,“天下之物,娇媚者,自是妖艳无格。哥哥不要被表相所迷惑了。”

    我点头,“有道理”。

    说着我看着池中那几株芙蕖,清淡优雅,着实不凡,又赞道,“这荷花清净高洁,着实淡雅不群。”

    他又笑,“高冷之物,最是无情,哥哥不要粘惹这等冰冷东西,小心伤人伤己。”

    我觉得他话外有话,可倒也说的没错。

    我笑着应和,突然看见池边一丛兰草,我指着它们笑道,“这花中君子,王者之香。你可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他摇着扇子,笑而不语,突然看我,“这不是普通兰花,这是鹣迭神花,虽然和兰草很像。但是中有巨毒,可药死仙神。”

    我吓得忙松开那花叶子,道,“这么毒的东西你竟然养在庭里!”

    他盯着一园春色,突然道,“与虎狼为伍,必也是猛兽。”

    霜华就是这个性子,爱说我一些听不懂的话。

    不过他好在今日难得转了性,同我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我原本从不喝酒,也破了戒。

    我尝了尝他杯中东西,全无酒味,但是熏熏然的倒像是醉酒。

    问道,“这是甘露?”

    他点头,“又叫风珀露”。

    我点头,“甜滋滋香喷喷的。”

    他道,“风珀,即风白。乃风清月白,空无一物之意。

    传闻是第一尊凤皇的一滴眼泪化出的寒泉。不同人能尝出来不同味道。

    比如我,现在却只能尝出来一股酸涩之感。”

    我心中一动,不禁问出口,“难道你心中也有难解的事?口中有言不出来的愁闷?”

    他看向我,含笑,“那你呢?”

    我叹了一口气,捏着玉杯把玩,“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又给我添了一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润物于无声。

    我叹道,“父君恐怕是要给我定亲了,我心中乱的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含着笑,“哥哥心中可有属意的?”

    我怔了一怔,茫然道,“我不知道。”

    他笑道,“我这有一物可观心迹。哥哥若是相信,可拿来一试。”

    我疑惑看他。

    只见他手中拿出来一个碗,“这是观梦碗,可观他人梦境。”

    我惊叹,“随意查看他人之梦。这不道德。”

    他笑,“哥哥竟然也有讲究这些的时候。放心,这与寻常入梦之物不一样,这东西又叫心迹双清碗。

    两人若是互相有情,只要将这碗放满水,可观心上人梦境。到时候就可看到对方心里是怎样想的。不过既然是心迹双清,自然是两情相悦才能有画面。不然断断显示不出来的。”

    我赞叹,“好厉害,那也就是说,若是那人对我无心,我就什么都看不见。”

    他笑着点头。

    说罢他将碗放在桌上,手中幻出一瓯清泉都倾于那其中。

    我朝里面一望,只见那清澈水面陡然化如乌云一般。

    我心中一凉。正要出言。

    却见里面如墨汁入了水一般,竟然自己游动着成相。

    我看向霜华,“你就别看了。”

    他坐在湖边石上,衣袂翻飞,笑答,“我没看。”

    我方放下心来,只见水里,画面游走不定。

    也看不清个细致画面,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变化极快的转换了好几个风格迥异的场景。

    我观看了半晌,心中急闷。

    却突然脑海中冒出了凤凰平日同我生气的那一副神情。

    再看水中,此时水墨沉淀,已然活生生的一副真实场景。

    我看着那帐子帷幔着实眼熟,一瓶妖艳无格的芍药搁在案子上。一个酒瓶两个杯子。年少的侍女正躲在门外听墙角。

    床上二人交叠而卧。

    “阿臾,舒服不舒服?”

    我心中一惊,看向周围也没人说话。

    看来是这碗中的声音竟然能直达我的脑海。

    我往那床上帷幔处细细看去。

    下面那人。

    红着脸,含着笑。一副矫揉造作的娇羞神色。

    张着嘴,勾着脚。又要装作矜持羞怯,又是一副浪荡媚态,看起来十分欠操。

    我掀起来袖子,这还能忍?此时画面清晰无比,看的分明,那眉眼五官,堪堪正是本仙君我!

    着实胆子大!想我九重天堂堂九尺壮硕男儿,不知何人胆敢这般将老子当做娼妇戏耍。

    看老子一不做二不休,一剑斩断他的凡根!

    我忍着怒火,往上面那人看去。

    虽然他光着身子,但是那身形身段……

    “阿臾,我心悦你……你是我的,我会对你一千一万个好……”

    闻声,我愣在当地。

    只见他两个口水嘬的吧唧响,勾缠的口水扯出来一根银丝。

    下面那人捏着嗓子淫叫,似又是爽快又是难耐。

    他两腿勾住身上那人,摇着身子痴缠。

    玩弄过一旬。

    只见下面那人手中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对兔耳朵,粉嘟嘟的带在头上。又摸出一个毛茸茸的兔尾巴,一端精钢造的圆润钝头塞在屁眼儿里。

    他跪趴在床上,摇着一对雪臀。

    抬起来一双眼睛望着对面人,道,“冤家,人家下面好痒,你与我解解痒。”

    那人坏心眼,挺着胯下巨物道,“那你先与我舔一舔。”

    说罢,带着兔耳那人跪趴着往前膝行了几步。

    低下头却抬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伸着粉红小舌尖,往那巨物舔了舔,却摇头道,“不好吃。”

    对面那人笑了笑,也不知从哪拿来蜂蜜涂在胯下,又道,“乖乖,听话。张开嘴,收了牙齿,用嘴裹住。舌尖细细舔弄棒身褶皱。一会让你更舒服。”

    那兔子张开嘴,舔了一口,笑道,“甜的。”

    说罢,就细细密密的将那涨满青筋的肉棒子添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张口似乎吞不下,噎的咳了几声。竟逼出了几点眼泪,显得盈盈可怜。

    对面那坏心人,哪里忍的住。一把将那兔子拖到身下。一边骂道“妖精”,一边狠狠地拍了几巴掌他的屁股。

    身下人呜咽不止,娇声呼斥,“坏人……坏人……”

    身上人伸手拔掉那肛门塞子,举着身下巨物长长一贯。二人都发出呻吟声。

    那水声,口水声,交合声。

    密密麻麻的缠了一屋子。

    他俩身下奸合处,圆圆的粉红色一圈,被撑的极大,一缩一缩的往外溢出来蜜液。

    那兔子起先还不停拍打身上人,此时被奸弄的淫乱不堪。手指尖还不停揉捏自己的乳珠粒,伸着舌头,嘴角都是黏黏糊糊的湿液。

    他眼神也失了神,是在欲海中迷了津。

    “心肝,我会让你此生都这般舒适的……”

    我神智陡然清明,那兔子分明是我。

    而这声音不是那只死凤凰,确是哪个?!

    只见果然,他面容清晰,含着极其满足的笑意。

    我?

    他?

    我和他?

    他心中就是这般想我的?

    我一时不查,心中大乱,惊的我一时站不稳,

    却突见周边一阵大风。

    将这观梦碗从桌上卷起,于石桌滚落,砸在地上,脆了个粉碎。

    我站稳脚,才发现这画面梦境虽长,时间却不过片刻。树上的一片落叶将将着地。

    落叶之间,幻相更迭。

    我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抚着心。

    突然转身看向霜华,“怎么突然起风了?你刚才有没有偷看?”

    他含笑擎着酒杯,盯着杯中琼浆,摇头,“没有”。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冷然道,“很好,这等妖物,原不该存于世间。”

    他举着杯子一饮而尽,含着一丝看不穿的笑意道,“这回的风珀露,不是酸涩,竟然是苦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