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于漫天流星中走来

    宇宙众多智慧种族，大多围绕着他们的母星分布，即使版图扩张，母星及母星所属的恒星仍然是他们种族的中心，也有少数流浪的种族会离开自己的母星于星际中游走不定。

    而有一个种族更为特殊，他们没有得天独厚的能力，也没有特殊的体魄，弱小曾一度成为他们的代名词，如今却成为宇宙几大文明之一。他们自称——人类。

    数万年的发展，连他们自己都遗忘了母星，进入星际时代前的历史似乎都毁于某场浩劫。即使失去了母星的支撑只能在毫不相干的星系定居，莫名强大的包容力和学习能力让他们不断吸收其他文明的养料成长为不容忽视的种族。

    纽曼星是人类版图中毫不起眼的行星之一，甚至并不宜居，不定期的频繁的大型流星群砸向纽曼星，它们既能是世间最为浪漫的景观，也会成为行星上所有生命的死神。而纽曼星这种特质让它成为最吸引冒险者的地区之一。

    亚尔林·罗伊和他的团队便是这样的冒险者。遗憾的是他们并不幸运，流星群毫不留情地砸毁了他们的星舰，夺取着他们的性命。

    “神啊，求您救救您的信徒！”亚尔林·罗伊奄奄一息地躺在星舰残骸中，他的身躯已经残缺，意识已经模糊，他口齿不清地祈求着。而他所有的同伴早已失去温度，鲜血与碎肉零散地分布着。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中，他于万千流星中走来，那些壮观而恐怖的流星在他面前仿佛只是幻影。

    “你要向我祈愿吗？”一道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亚尔林·罗伊已然混沌的脑海中。

    “我想……”活下去，“……回到母星……”莫名地，一个比生存更大的执念冲了出来。那是所有学者和冒险者毕生的追求，寻找母星的痕迹，回到种族最初的起点。

    “……如你所愿。”少年的神明如此说着，耳垂处，金色耳饰的光辉与周围的流星宛若同源。

    恒星陨落，星体化为宇宙的尘埃，又在某个时刻被其他星体吸引，那便会成为一场浩大的流星雨。

    一切不可违背运行准则。宇宙的意识如此宣判着，唯独对爱子网开一面，纵容他行驶近乎神明的权力。

    不可随意干预命运，宇宙的爱子如此规劝着自己。若你向我祈愿，若你的执念为我所允，我便为你实现它，为你更改命运的轨迹。

    可依坦厄斯不愿意。他遵从了命运的轨迹，宇宙的准则，拒绝了宇宙爱子的怜悯，从容地迎接自己的陨落。

    为什么呢？伊瑟尔不解，于是他将这份怜悯转赠给了近处一个危在旦夕的人类——向我祈愿，我将允诺你一切。可人类也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可能，转而祈求另一份执念的实现。

    伊瑟尔沉默，只是停滞住了人类的时间。他站在漫天的流星中，那是依坦厄斯的尘埃，虽然，仅仅是一小部分。

    恒星陨落后，寂静的宇宙中——

    “我不明白。”伊瑟尔迷茫地开口，“母亲，我不明白。”生存明明是生命最基本也是最强大的本能。

    宇宙意志沉默着，只是拥抱着他，祂从不在意一粒再微小不过的尘埃，自然也无法解决爱子的疑惑。

    ‘您在为什么困扰呢？’充满蛊惑的声音传入伊瑟尔的脑海中。

    ‘您所希望的一切都能实现，没有人能拒绝您。宇宙赋予您任意妄为的权利，您是至高无上的神之爱子，而您现在却因为一些蝼蚁困扰……’声音染上了几分担忧和惶恐。

    ‘您只需要做想做的事，没有人会拒绝你您。’黑洞的意志蛊惑着神之爱子，希望他如同自己一样肆意妄为。

    伊瑟尔却宛如未听见一般，依然迷茫而悲悯地看着流星群。

    他看见生命不断消失在这场盛景中，一个人类，在废墟中渴望存活。

    于是他穿过流星群，来到人类的面前。

    “神……您……救……”人类的意识已经模糊，他自以为流畅的语言只剩下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要向我祈愿吗？”伊瑟尔望向他的眼睛——被死亡侵占的眼睛，还摇曳着微弱却强烈的求生的火苗。

    “我……”那微弱的火苗明明灭灭，却愈发明显，“我想……”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我想……回到母星……”话脱出口时，他模糊不堪的脸上似乎有些怔愣，那双眼睛里的火苗温和了下来，却比之前更为稳定。

    “唉……”神之爱子不着痕迹地轻叹，“如你所愿。”

    法则的力量环绕着他，对信徒的承诺不可辜负。

    “我将为他寻找，带他去往那颗早已遗失的母星。”伊瑟尔如此宣告着，向母亲报备着行程。

    “星辰会指引你方向。”宇宙的意志回答着，于虚空中拥抱着自己的爱子，然后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