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祁家一直以来只聘用那一位私人医生，姓邵，中年。每周都要对沈君瑜进行一次检查。只是这周来的频率增加了。

    上次的伤还会完全好，这下又留下新的印记，他不得不找祁言商量，“他现在不能被这么折腾。”

    不仅是心智上的不成熟，身体上也跟个小孩儿一般脆弱不堪。又暗自摇了摇头，不禁叹息。早些时候是见过沈君瑜的，明媚少年，偶尔路过的时候看他跳过一支舞，身段成熟而优雅，一身才华，却是养在祁家的金丝雀，祁正廷的人。他倒是从未听过“继承了父亲的遗产，也要继承父亲的情人”这种说法。可是祁言确实把他占为己有了，即便沈君瑜已经枯萎。是爱吗？那怎会如此对待一朵枯萎的花。如果不是爱，那又是什么呢？邵医生无法理解，却也不会多嘴。谨言慎行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沈君瑜有些低烧，睡意昏沉。

    在成为孩童以来，沈君瑜总是沉睡。大概无所顾忌是孩子的天性，只是顺着自己的意愿来，最后总是祁言把他抱起来挪到床褥上，再去收拾剩下的一切。这个过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醒来的时候接近下午，眼睛觉得无限疲倦，肚子也饿，他还未进食。房间里没有人，吃东西应该下楼。他按着自己脑海里的指令行动着。

    路过书房，门未关，里面两个人在交谈。

    沈君瑜只看了一眼就折了回去，祁言正在和一位不认识的大哥哥说话。他没见过这个人。从有记忆起，便只认识陈妈、管家和叫不出名字的佣人们。当然，还有祁言。

    沈君瑜站在廊里，回想着那个人的面貌，比祁言看起来更亲切。只是下一秒，那人就从书房里出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自己。

    “你就是沈君瑜？”

    “……”他怕生，对于这直白的询问不知作何回答，垂在两侧的手也不安起来。

    “别吓他。”祁言出现把沈君瑜护在身后。

    单薄的身子被祁言挡住，有着一张与笨拙行为不相符合的漂亮的脸，知道是事故使然，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更诧异于祁言强烈护短的反应。洛辛笑了下，“我哪有吓他？你反应过头了吧。”

    况且，比起见到陌生人的害怕，他其实更恐惧你吧。洛辛默默想道。

    沈君瑜被陈妈带下楼去填饱肚子。餐桌上食物丰富，都是按照他喜欢的来的，难得的有了胃口每样都尝了一遍。

    园丁在花园里裁剪枝叶，灌木被修剪整齐，一旁的玫瑰开得正好，娇艳欲滴的红。沈君瑜被吸引了目光，哒哒哒跑出去想要摘一枝。

    刺扎进皮肉里，痛楚从指间延伸到心脏，慌乱缩回，再一看手指，红色的血慢慢渗透出来，比玫瑰的红要浅，要淡。条件反射地放到唇边吸吮，舌尖舔舐，带着腥甜的味道。嗯，与祁言为他舔舐伤口的感觉不一样。

    他心里正想着的人，此刻正在二楼的窗边往下看。

    直到女佣匆匆跑过去替沈君瑜摘了那株花，再回到别墅才松了皱起的眉头。

    “你完蛋了。”洛辛没忍住说出来，事情商量到一半忽然停下，只是望着窗外那个人愣神，拧眉，再舒展。自己被忽视了。

    早完蛋了。

    祁言第一次见沈君瑜，就有这个想法了。

    上辈子一定是欠债了，才会宿命般的被吸引。谁个情人不是一见就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