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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拉着刘婆一起跑,刘婆仓皇中回头看了一眼,那箭矢射下的地方,全是寺庙和供奉佛像的地方,同时也是白天那青纱帽指过的地方,无一例外。

    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果不其然,在她们跑到村口时,这种感觉被坐实了。

    青纱帽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珠串,语气漠然:“布结界。”

    话音刚落,巨大的结界便拔地而起,将鹿微山整个罩在了里面,往外跑的人,连同那浇不灭烧不停的火,一起被拦住了。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络绎不绝,刘婆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小孙子的声音,也是在哭,她心里急得不行,可人太多了,刚才她被撞倒在地,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儿媳和小孙子。

    似乎是被吵到了,青纱帽蹙了蹙眉,抬手将珠串掷出去,只见那珠串断开,珠子分别飞往不同方向,然后在结界上空无声炸开。

    刘婆瞪大了双眼,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像是最美丽的烟火。

    无数丝线从烟火中落下,以千钧之力,破开皮肉,钻进每个人的身体。

    眉心像被针扎了一般,刘婆伸手想摸一摸,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她睁着眼,看着身旁倒下一个又一个人,她看到了儿媳和小孙子,小孙子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还没睡醒,她还看到那个戴着青纱帽的男人,在抿着唇轻笑。

    “成帝王业,踏白骨堆,几十万人都杀了,也不差这千八百的。”那人轻飘飘地站起身,望着漫天的火光,眸中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他幽幽地笑,“帝王派我来平乱,平的就是流民灾寇,要开启大楚的盛世王朝,这些人都留不得。”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刘婆忽而想起他白天说的那句话:左右不过半日光景。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生平到此就结束了,画面停留在刘婆死前看到的东西上,也就是停在那戴着青纱帽的男人身上。

    有人轻声道:“所以当年其实并没有邪祟?”

    大殿之中一片沉抑,正道中人向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那场火不光烧毁了鹿微山,如今依旧在反复煎熬着殿中修者们的内心。

    他们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人迟疑出声:“这位,是逍遥盟的青帅吧。”

    逍遥盟直隶帝王,其统领之人姓秋名青,最喜戴一顶青纱帽,因插手王朝之事,修真界便也随坊间的俗,称他作“青帅”。

    齐书昀脸色阴沉,语气冷然:“是他,逍遥盟秋青。”

    秋青其人,阴晴不定,行事作风诡秘,虽统领逍遥盟多年,却从未与谁相交,不喜他者十之八九,某些方面他也算是“孤立无援”,因而就算是一块拥护新朝的同僚,齐书昀提起此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若想报仇,也该去找害你的人。”齐书昀指了指映出的秋青,“是这个男人杀了你们,他叫秋青,你们找他去,找他报仇啊!”

    刘婆抬手摸了摸眉心,似乎有一瞬的迷茫,口中不停念叨着“楚氏该亡”。

    傅斯乾冷声嗤道:“齐书昀,把你绛水城朝臣的脾性收了,你现在是藏剑峰的修者,听听你自个儿说的是人话吗?王朝的事轮不到我们插手,但在这件事上,无论是秋青还是楚帝,他们并无差别。”

    是啊,他们并无差别。

    秋青是楚帝的一把刀。

    刀怎么用,端看楚帝的意思。

    山中看不透,岭外人尽知,齐书昀退倒在地,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他想起刚才说的话,又想起自己那些抱负,什么惩恶扬善,什么庇佑八方黎民……现在只觉得讽刺得很。

    应下申冤之事便有了因果,因果不消修为不进,有修者悻悻道:“这怎么断,难不成要将楚氏一族尽数灭光?”

    “着什么急,事情究竟如何还没弄清楚。”傅斯乾俯下身盯着刘婆,平静问道,“你那小孙子呢,怎么没见他一起过来?”

    第36章 山河万里凝7

    除却幼童, 鹿微山男丁尽皆征兵入伍,可此时来申冤的,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 不止没有男童, 连女童都没有。

    刘婆浑浊的眼中透露出迷惘, 她朝四周看了看, 低声呢喃:“是啊, 我的小孙子呢?他怎么不见了?”

    有人疑惑出声:“话说回来, 启元四十三年距今已有三四十年了, 亡魂能在人间漂泊这么长时间吗?”

    “人死去后, 记忆会慢慢模糊,不入轮回的话,最多十年就会成为幽魂, 消散于天地间。”隐花楼毗邻魔界三十一门,对鬼修之道亦有所了解,女修顿了顿, 继续说, “方才白骨召魂灯映出的生平,太完整太清晰了,停留人世三四十年, 绝对不可能记得这样清楚。”

    齐书昀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 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那女修摇摇头:“是真的, 活人的记忆可以改变, 死人的不会, 我只是疑惑,她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

    风听寒扫了一眼庙外的鬼影,缓缓道:“生前蒙不白之冤, 死后无埋骨之地,我记得她之前说的是,‘楚氏不绝,我等无法入轮回’。”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有大问题了。”傅斯乾拍了拍风听寒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无法’一词,该做何解?”

    此行前来的都是各大门派新起之秀,稍一点拨便明白过来,有人惊道:“难不成?”

    傅斯乾颔首:“无法入轮回,记忆不会消散,长长久久地徘徊在这里,如今看来,不是她们不想走。”

    风听寒拿起白骨召魂灯,接道:“而是有人将她们‘困’在鹿微山,她们走不了。”

    “是谁将她们困在这里?楚氏不绝又做何解?”齐书昀呐呐道,“要让她们入轮回,我们又该怎么做?”

    傅斯乾想掰开齐书昀的脑壳看看,里面除了吃的是不是还有一本,问问问,还问个不停了。

    傅斯乾翻了个白眼,看向众人:“大半夜撞见这么多鬼,你们慌不慌?”

    不少人点头,有人干笑:“当然慌,修行是见过鬼,但没见过鬼山鬼海啊,我现在还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傅斯乾眸光一转,平静道:“佛祖在上,这么多鬼都能进寺庙,你慌也没用,不如去做件好事攒点功德。”

    这档口做好事攒功德还能驱鬼?没人敢反驳,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好事?”

    风听寒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了,想一块去了,他专心催动白骨召魂灯,带着刘婆及跪倒的一众鬼魂起身。

    “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傅斯乾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夸道,“不愧是我的徒弟,真聪明。”

    风听寒一脸无语:……你夸我还是夸自己?

    傅斯乾活动了一下手腕,对一众修者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