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会面

    21区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

    雪持续了很久才迎来晴天，阳光普照，风吹得午后庭院里的花草跟着摇曳。

    他们在宋宴家里玩了一周，一起跨了个年。跨年那天晚上，他们在客厅吓得跟做贼一样，唯恐被环保巡视的AI发现，开着空气净化器，悄悄放了个仙女棒烟火。

    宋宴父母在加班，陆澜舟家人远在境外无人区，许颜嘉需要找兼职，陵游就更不用说了。

    许颜嘉重新找了份兼职，陪一个4岁的小朋友做教育和游戏，每天2小时。其他时间基本上窝在宋宴家里，与陆澜舟一起讨论论文或是看宋宴家的存书。

    对于宋宴突然变成高官孩子的信息，她的震惊持续了许久，但也只是要求宋宴带她完整的参观一次房子。发现也是个普通平常的21区建筑，甚至房间后还有宋宴妈妈做的酱菜之后，也算自然了很多。也大概是因为宋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贱和不靠谱，很快就如常了。只是对宋宴家一些奇奇怪怪的家具充满好奇，一直在捯饬一个微型电影投影机。

    陵游与陆澜舟待在房间里，大部分时间做爱，疯狂用信息素撩拨对方，连睡觉都四肢纠缠拥在一起，少量时间和宋宴及许颜嘉一起打游戏，或是出门去市区逛逛。

    在一个平常的上午，宋宴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天他们窝在客厅里打游戏，宋宴的角色死了，他便嚷嚷着去厨房找他妈妈夏天酿的一大罐青梅酒。

    听见敲门声，最先冲过去开门的是许颜嘉，她把手上的书一放，大喊着：“稍等！马上就来。”便趿拉着鞋走过去。

    门后站着好久不见的程余。

    他头发剪短了些，围着红色的围巾，短暂的假期并没有让他圆润起来，尖俏的下巴埋在厚厚的围巾里，裹着温暖的羊绒牛角扣大衣，头发温顺地搭在脸上，拿着一大袋薯片。

    许颜嘉领悟得很快：“新年好啊！你是来找宋宴的吗？”侧过身让开门让程余进来。

    程余愣了好一会：“你怎么在这？”

    “呃……我在学院的晚会上见到宋宴还有……陵游他们一起过来的。”许颜嘉支支吾吾。

    “陵游也在？”程余警惕地看着许颜嘉。

    “新年好。”陆澜舟坐在沙发上偏过头与程余打招呼，陵游也转过身子：“嗨。”

    陆澜舟顺势将手搭在陵游的后脖颈，轻轻按着他的脖子，蹭他的腺体，自然而坦荡。

    看着他们依偎在沙发上的亲密样子，程余的脸色变得更白了：“陵游你什么意思？”

    火药味瞬间重了起来，许颜嘉还站在门口，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呃那个……”

    好在终于找到酒的宋宴终于出来解救了她：“我找到好多……啊上午好，程余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吗？”程余呛他。看着宋宴懵逼的脸又意识到自己过于不礼貌，补充道：“我去联邦大楼给我爸送东西，遇见你爸，他让我来你家玩，说你和一堆朋友在家。我给你发消息了。”

    宋宴一拍脑门：“我妈早上给我打了电话来着，我那会儿在打游戏，没太仔细听，不好意思啊。”

    说完伸手来接程余的薯片：“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杯茶。”

    陵游看了看面前离他最近的茶壶：“我来吧。”没等陵游去拿杯子，陆澜舟先站了起来，稳稳地帮程余倒了一杯茶。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杯，将茶放在程余面前。

    清香的茶叶在杯子里打着旋儿。程余扫视了一眼客厅，选了陵游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宋宴把酒放下，不算太刻意的解释：“我们约了圣诞晚会，你们学院一个学姐邀请我去弹钢琴，还是你来找的我，你忘啦？散场后我邀请他们来我家玩了。”

    “你没有邀请我。”程余闷闷不乐地说。

    “因为你也没有来参加圣诞晚会呀。”宋宴解释。

    “是的……那天我去看小瑾了。”程余垂下头，总算变得没有那么像个炸药包。

    “连于瑾还好吧？我们圣诞那天还遇见过他妹妹，在江边放灯，听她说连于瑾最近都一个人在家。”

    “是啊，所以那天他打电话给我，我就立马去陪了他，季言岑又忙，难得回来一次他们还在吵架。”

    “有什么好吵的。”

    “好像是他一直还觉得他那个弟弟活着，想找到他。”

    “我觉得他这是偏执了，当年浣花溪火灾……ROM的系统，又是全封闭，就算无法辨认尸体和DNA，也不可能活着逃出来的。”

    “我们是不是不该听？”许颜嘉用手肘怼对神游的陵游，小声说，“我们出去吧。”

    陵游点点头，在陆澜舟怀里抬起头：“我和许颜嘉出去逛一逛吧。”

    陆澜舟揉他的发：“我跟你们一起。”

    “不用，”陵游拒绝，“我想自己去，你留在这里吧。”

    陆澜舟看了陵游坚定的脸一眼，像个有些委屈的大狗狗：“那你们路上小心。”

    “太险了，”坐上去市区的公共飞行器，许颜嘉才小声说，“季言岑还有弟弟？我没想到会听见这种豪门恩怨。”

    “你不是很敬佩季言岑的吗？”陵游看起来神色恹恹。

    “是啊，我之前敬佩他是觉得他有担当，身上有那种哪怕失去一切也坚韧着热爱生活，不屈不挠向前的勇气。你懂我意思吗？”

    陵游不懂。

    许颜嘉也不恼，对着手机左右翻找：“我当时还是在学校报刊亭看了一本杂志，别人捐给学校的那种，我在56区只能看到这个。季言岑那时候在上大学，拿了个奖，有杂志给了他一个采访。”

    许颜嘉递过手机给陵游：“找到了。我以前还悄悄将文章贴在我床头，这篇报道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奋发考上华沙大学。”

    陵游拿过手机，上面是一篇有些年份的报道：

    季言岑：纵我不往，命运光临

    ——访联邦大学大一杰出新生季言岑

    纵使世间还有很多人，住在如蜂巢蚁穴一般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拿着微薄的薪水，艰难过活，但“苦难”这个词，似乎从来都不该与季言岑沾边。

    联邦大学金融系大一新生季言岑出身在一个父母和睦，家庭殷实的环境，父亲曾是山奈集团的董事，母亲是19区商会协会会员，然而，涴花溪重大火灾中，我们失去了数百名同胞、亲人，季言岑也在这场火灾中，失去了的所有亲人。

    苦难并没有将季言岑击败，今天夏天，季言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联邦大学金融系，又在四校联合举办的金融大赛中，以百分之73.2的纯利润率，初生牛犊不怕虎，击败大自己数届的学长学姐，一举摘得大赛桂冠！

    【以下为季言岑采访】

    主持人Q：你好季同学！先与杂志的读者们打个招呼吧！

    ……

    陵游不想看了，草草扫视了一遍，就将手机还给许颜嘉。

    “那时候我就觉得，怎么有人虽然过得这么惨了，但还是一次次的，不被命运打败站起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采访中说他最感谢的人，是一直给他鼓励的青梅竹马的连于瑾。连于瑾身体需要顶尖的医疗条件，家里又从政，而山奈集团刚好是医疗类公司，这其中会有一些利益置换呢？”

    “我想到了啊，”许颜嘉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地说，“上次圣诞节，碰见连于瑾的妹妹，就穿jk制服的那个我就想到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点是这个我想象出来的季言岑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从原生家庭中逃离出来，至于他本人怎么样，我并不在意。”

    “我还以为你没认真看我给你的报道呢。”许颜嘉继续吐槽，“好了我们到了！”

    “什么？”陵游有些懵。跟着许颜嘉跳下公共飞行器，面前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中间用玻璃栈桥隔开，各种藤蔓及红色的枫叶飘洒，映入眼帘。

    “19区，浣花溪植物公园，火灾发生地，也是季言岑曾经的家。”

    许颜嘉看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