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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照这小城灯火阑珊,没枪声无人管。

    光影明灭间,枪声起血花四溅。

    谢南江就看着上一刻将他卖了以换得苟全的肥胖长官被一枪毙命。

    元帅坐在沙发上仰了仰身子,手指转动着银制手枪,别回了腰间。

    “不过是个长得像浅曦的书生,就想买我放一马,怎么敢的?”

    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谢南江,晃了下神,又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开口:“叫什么。”

    书生眼里似还残存着方才的腥红,呆愣愣的开口:“谢,谢南江。”此时叩门声响起,见进来一小兵,向着元帅报告:“司元帅,罗家家主携罗小姐前来,说想与您联姻。”

    元帅眯了眯眼,“确实,这府中该是要有个夫人坐镇了。”话像是回小兵的,眼神却是看着谢南江的。

    次日,小城中满城风雨:司云横司大元帅将要娶妾,新娘与这司元帅的心上人凌小姐长的还有几分像似。明眼人怎看不出来,这司云横是找了个凌小姐的替身哩。传闻凌小姐因与司云横最为亲近,是他的软助,便就被这司云横的仇家绑了去,再无音信。众人想这许是司云横念着凌小姐才娶了这么一房小妾。

    众人口中称这小妾为谢夫人,却心里谁不明白?这正主之位还得是凌小姐的,若她回得来。

    大婚三月后,众人才算是见着了这传闻中的谢夫人,一身灰色银线的旗袍,一把镂空乌木扇,眉目如画,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青丝挽起,头上饰物少,就一只银制杏叶簪,望着却是银素端庄。

    谢南江自已看见玻璃窗上反映的他,一是惊艳,二是恐惧。因为除了他没人知道这美人从皮到骨的优雅是怎么来的,戒尺下练出的姿态,那发出沉稳女声的嗓子不知哑了多少次,高跟鞋拆折着身上每个关节。不过这元帅府的办事效率也是真高,用三个月将一个文弱的书生变成一个知书达理,八面玲珑的元帅夫人。

    就这样呐,谢夫人的身份渐渐在北城名声大涨起来,能言善辩,巧技成连,游走于各类席宴,司云横掌政,她掌的便是整个后方。

    可精明的谢夫人,日久了,还是沉入了这司家夫人的身份之中,只得收起这点心思,安静的当颗棋子,当个傀儡与替身。

    可,卦都畏天道无常。

    谢南江停在走廊间,听到司云横与下属的对话:“真的找到浅曦了?她没死?!”难得的司云横显出急促。“是的。”

    八面玲珑的谢夫人又怎不知聪明人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呢。

    ……

    几日后,除夕夜。

    城里烟花璀璨,长街繁华。

    见司云横下楼,谢南江迎了上去,壮着胆子,头一回对司云横提要求:“我们……出去走走如何?正好这除夕夜,我想看场烟火。”司云横看着眼前这个装扮得如真正的元帅夫人的书生,心里忽生歉意,带着对凌浅曦的情感,应了声好。

    没带其他人,两人就这么并排走在古街中,众人见了司云横尽都避开了三分,拥挤的道上,硬是让出一条路来。对于司云横,他们是又敬又畏的。

    司云横看身侧的人踩着高跟鞋走得四平八稳。早便穿旗袍穿出了一身气质,端庄高雅。却也不像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倒像染过红尘沧桑的皇后。

    而这皇后在路过一处地儿时,目光锁在了一位持着糖葫芦桩的老人手中的东西上,糖葫芦很漂亮,山楂红润,糖枫晶莹。

    “想吃?”谢南江愣了,反应过来时,心里忽想今晚可否放纵自已一回?反正他的白月光也快回来了……于是,试着微点了点头,眼中透着灵光,司云横眼前一亮,这刻的谢南江有种初入世间的灵动,很美,很鲜活。

    不经意间,拉起了他的手领他到了老人面前:“一串糖葫芦。”谢南江受宠若惊,又像个得了糖还卖乖的小孩问司云横:“你不要吗,过往听别人说这东西可好吃了。”司云横笑了!他道了句:“我不用,你吃便好。”谢南江有些……沉陷,有些贪恋,他却是明白的,不是他的终不是他的。

    待到至江边看烟火时司云横也未松手,司云横贪婪地想多牵会。直至烟火绽放,才将谢南江惊醒,看眼前光影炫丽,又发了呆,时不时咬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外头的糖很甜,里面是酸甜的山楂,很好吃。谢南江一吃钟心,他也喜欢吃甜的,但这不符合谢夫人的身份。

    司云横只余光映了些火入镜。

    目光锁在了谢南江的身上,嘴角还带着些糖渣,眼里敛了锋芒,高傲,映满了眼睛的是光。

    烟花盛烂,那人笑得眉眼弯弯。

    此刻一个小兵急急赶到,小兵不懂事,许是见俩人恩爱也没避开谢南江,直接对司云横道:“凌小姐已入京,元帅要过去吗?”小兵态度恭敬,司云横却目光一凛,谢南江想到了有这一天的,却不知这么快,这么突然。身子僵了僵后,将手从司云横手中抽了出来。

    收了神色,又是一派大家夫人:“有事便去吧,日后再溜达便是了。”如果有日后的话。司云横斟酌片刻,谢南江这他日后可以补上,浅栖那儿不能没人接,自己得陪的。嗯了一声……转身,走去。

    不过是司云横眼里谢夫人还是不如凌浅曦重。

    就在无人晓的时候,一枚子弹射向司云横,这样的暗杀事件也不少了,但这次司云横走得远,身边没护卫,心上又挂念着人。谢南江做了这么久的谢夫人,也练出些耳力与能力,他己走远,想告诉他小心是不可能的了,人拼了命地向右一奔。

    枪打的地方不是特别致命,可身边没人,结果嘛……可想而知的,不过多了些痛楚。

    月照这城烟火阑珊,没枪声无人管,一场情债也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