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有标题1
一般搭公交回公寓,而是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消磨了半小时时间后,上了一辆停在咖啡馆门口的黑色宾利。 一上车,江鳞就看到后座上的男人。男人偏着头在看另一侧的车窗,仅一只手指托着下巴,从他的角度看,男人微扬下巴而展露的下颌线精致,鼻梁很高线条却好看,整个儿侧脸轮廓线明朗精致,显得清俊而贵气。 听到江鳞上车的动静后,他慢慢的偏过头,露出一张同他侧脸一样配得上清俊贵气四个字的脸来。 “没睡好?”男人兀自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江鳞神色很明显的怔了怔,却没有说话。 男人于是偏了偏头,神色慵懒随意,“随口一说,不用当真。” 忽的,他舒展开手臂,一手将就坐在他身侧的江鳞揽入怀中。 江鳞身子偏倒着靠在男人的怀里,男人的脸凑近江鳞,在离江鳞极近的位置冲他笑了笑,低声说:“一个多星期了,怪想你的。” 江鳞直直的看着男人,什么也没说。男人也盯着江鳞,突然就邪气一笑:“别这么直勾勾的看我,看得我都硬了。” 江鳞的神情没啥变化,但眼睫还是没忍住的重重眨了下。男人顿时笑了,随后凑上去亲了江鳞一大口,声音含笑的道:“逗你的。现在不做。先陪我吃顿饭。” 江鳞性子慢,话不多,这点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再者江鳞对他态度一直不高,所以但凡江鳞不同他唱反调他也不计较。 “不过我认真的,这一个多星期,就一点不挂念我?”男人本来都收手了,松开江鳞前又突然问了一句。 江鳞看着男人有些发光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低下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男人笑了,笑着又亲了亲江鳞的脖子和嘴唇,这才松开了江鳞。 江鳞没再出声,从随身的书包里拿了本就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梁季未盯着江鳞看了半晌,嘴角微扬的侧开了头。 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活泼热情的小年轻不要,偏选了江鳞这么个了无生趣的书呆子,闷葫芦…但梁季未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弄哭这个清冷禁欲的人儿,看着这张清俊的脸透着欲色的红,莫不是一个极大的乐趣。 黑色宾利停在一家食府面前。梁季未下了车,随后亲自扶着车门冲江鳞递出了手。 江鳞的视线极短暂的在梁季未的手掌心里停留了一下,随后搭手,也从车里下来了。 梁季未关了车门,却没有松手,他握着江鳞的手,要往食府里走。江鳞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眉眼的神色很淡,也什么都没说。 梁季未嘴角微勾了勾。江鳞的手掌算不得柔软,有些细细的茧,触感干燥微凉。江鳞偏瘦,因此指关节很明显。 这家食府的位置较偏,但环境好,氛围塑造得恰到好处,食物也可口。进餐需要提前预订,收费也高,是很典型的有钱人的消费选择,也是江鳞绝对不会选择,且也没有能力消费的地方。 梁季未在这儿有个常年的雅间,总只有他二人。今天也不例外。 席间,江鳞一如既往的安静的进餐。他习惯微低着头,只留条鼻梁的细线和墨线勾似的眼睑形状,耳畔垂落的发丝在空气里弯出一道细微的弧度,本就白皙的脸色在白色灯光下显得更加冷白。 梁季未的筷子在很多盘子里都落下过,却没多少进了碗里。大多都进了江鳞的碗里。 “多吃点。别总闷头吃些青菜。”梁季未夹了一筷子肌肉放进江鳞的碗里。 江鳞碗里很多肉块,都是梁季未夹的。他的筷子碰了下那些肉块,没抬头,只是低着头说:“在减肥,不吃肉。” “减什么?”梁季未接着道,“太瘦了抱着都硌手 。别减了,我喜欢你胖点。” 江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低低的应了声。 等到梁季未茶足饭饱放下筷子,随后不到一分钟江鳞也紧跟着放下了筷子。梁季未看过去的时候,江鳞正用餐巾擦拭嘴角,动作轻微文雅。 而且,梁季未注意到,江鳞的碗空了。他夹的肉江鳞一块儿也没落下。 为此,梁季未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 饭后,黑色宾利驶往梁季未在城郊的一栋独栋别墅。 刷了门禁卡才一进门,江鳞就被人压在了门板上。对方的嘴唇迅速压下来封住了他的氧气,他的后背紧贴着身后那扇造价高昂的房门,对方的腿也很快挤进了他的腿间,身体紧密的贴合着他的身前。 一如既往的急促而纠缠,江鳞一如既往的有些缺氧,他眼角泛红,带着湿意的眉眼愈发仓黑。 两个人从玄关纠缠到了沙发,最后江鳞被按到了客厅旁边的酒柜上… 两个人整整纠缠了两个小时。等到梁季未餍足的从江鳞的身体里抽离,他侧身靠在沙发上,入目是侧身蜷靠在沙发上的江鳞。 江鳞脸很白,身体更白,满院曦光倾泻进房里来铺落在江鳞身上,好像冬日里满院的白雪,和身下暗色的沙发一相衬比,更是白得晃眼。 江鳞也是真的很瘦。脊背的那根骨头在细白的肌肤下突出分明,蝴蝶骨的形状锋利,蜷缩在哪里,背部弯成一道深刻的弧线,腰部瘦窄得几乎可以一把握折…但和形销骨立不同,江鳞的这种骨感在春光映照下,明暗分明,透出一种惊心而奇异的美感。 梁季未侧靠了很久,江鳞都没有动身一下,险些叫他怀疑江鳞是否累惨睡了过去。就在梁季未真认为人儿已经睡过去时,却见江鳞的身体抽动了下。 是冷吗?梁季未这个想法还未彻底成型便被打消,房里开着恒温空调,不可能是因为冷。就在梁季未思索着原因时,他突然眼尖的捕捉到江鳞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栗。 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对劲的梁季未连忙将江鳞拉进怀里。这一靠近,梁季未才发现江鳞岂止是身体在打颤,江鳞满脸都是冷汗,脸色惨白得好像一张素纸,失掉血色的嘴唇也在哆嗦。 梁季未一下失了脸色,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鳞似乎特别疼,眉头皱的变形,眼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下一下吃力的抽着气,冷汗打湿了整张惨白的脸,汗水淋漓,却没有叫过一丝疼。 梁季未心里空洞,紧接着他捕捉到江鳞的手用力的捂着腹部,心下一动:“是不是胃疼了?” 梁季未的问话并没有得到江鳞的回答。江鳞闭着眼,浑身抖得不像话,呼吸声艰难的一下缓接着一下,逸散在空气里都透着刺骨的疼痛,扯得梁季未的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疼。 “你带胃药了吗?”梁季未怀搂着江鳞,手连忙去摸江鳞穿的外套口袋,随后他摸出一板已经扣空了的胶囊板。 吃完了? 梁季未身体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撕扯着他的心脏,他捡过江鳞散落的衣裳,用外套将江鳞裹了裹,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抱着江鳞冲出了别墅。 医院住院部。 江鳞做了紧急处理后安排到了单间病房。 人儿早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躺在病床上呼吸轻微得几不可闻,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 急性肠胃炎引起的胃部出血,再晚点来可就不是疼晕死过去这么轻巧的了… 梁季未坐在旁侧的陪护椅上,回想医生的话,始终觉得后背发凉。 梁季未抬手拧了拧眉头。他发型凌乱,平时打理得当的头发散落下搭在额头,衬衣西裤遍布褶皱,眉眼间有明显的倦色…如果是他的公司的人看到,绝不敢将这个狼狈的男人与精明强干,雷厉风行的的梁总联系起来。 这次紧急住院的经历叫梁季未再也不敢随便给江鳞吃东西。每次叫来江鳞,梁季未首当其冲的就是一碗花样倍出的养胃汤,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绑架了世界食疗大厨藏在家里。 当然这是后话了。 江鳞睡了很久,待他醒来时,窗外天色暗沉。他抵着床板借力半坐起身,环顾四周后发现房里并没有有人。 他的胃从来不好,但平时他也注意得当,从未在梁季未跟前出现过缺失。 如今…江鳞叹了口气,微低下了头。是时候了,该换人了。足够久了。一年半,足够对一具瘪平生硬的身体由心理至生理的彻底厌倦了。 多少还是遗憾的。梁季未算得上他的第一个男人,出手也阔绰,钱财方面从来没有缺短过他…但是,谁会对一具病败的动不得大手脚的瘪平身体感兴趣呢? 江鳞垂着眼睫静坐了很久,好像一座石刻的雕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物与声与色。 梁季未推门进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这样一番模样的江鳞。江鳞的侧脸轮廓分明而细致,线条明朗又姣丽明艳,恰到好处得好像上帝最得意的玉刻作品,光色从另半侧打过来,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半侧脸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细碎光晕,明暗光影叠错出深刻奇异的美感。 梁季未眼神几不可见的翕动了下,随后一切悉久的走进房里去。 江鳞是在梁季未即将站到他的跟前时回过神来的。他的眼睫轻轻的眨了一下,若无其事,一如往常般浅淡的眼神落在梁季未身上停顿了下,随后收回目光,淡淡的垂下了目光,诚然叫人看不出他之前心中的纷乱。 两个人保持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随后由梁季未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江鳞…” 江鳞的指尖收紧了下,他心里想着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纷动,表面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饿了么?”梁季未轻轻缓缓的问了三个字。 然而这几个字却如同冲江鳞的脑子连锤了几锤似令他脑子里一阵晃震,眼前一下又一下的恍惚。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梁季未的眼中有分明的惊诧。 梁季未不知道江鳞的心理活动,见江鳞如此,有些奇怪,却只又问了一遍:“饿了吗?” 江鳞直直的盯着梁季未,眼眸仓黑,眼瞳在一派平静表象下一点点的抽紧。 梁季未仔细想了想,有些喃喃自语的意思:“肯定饿了,睡了这么久…” 他继而抬眼起来望着江鳞,“想吃点什么?” 江鳞绷紧的眼皮一点点舒缓下来,他冲着梁季未轻轻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睫,而后淡淡的垂下了视线:“粥。” 粥很快就有人送来了。 梁季未亲自将粥用勺子拌了个周遍,随后凑到唇前轻轻吹凉吼喂到江鳞嘴边。 江鳞埋在被单里的指尖轻轻抽紧了下,表面不动声色的乖乖巧巧的吞掉梁季未喂给他的粥。 一个喂一个吃,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弥散在空气中的只有偶尔汤勺碰到碗壁发出的细碎声响,以及江鳞轻微的咀嚼声。 喂完了粥,梁季未扯了张纸巾细微的给江鳞擦拭嘴角。他的一只手轻轻按着江鳞的半侧脑袋,另一只手捏着纸巾,按着江鳞半侧脑袋的手指间是江鳞触感柔软丝滑的头发,擦嘴的手指尖不经意的擦过江鳞唇边的皮肤,触感同样细腻。 他是站着的,自他的角度由上而下的扫下去,可以看见江鳞宛若蝶扇般翕动着的仓黑的眼睫 ,线条细直精致的鼻梁。 江鳞是真的好看,长相自是不必说的,更勾人的是那股眉眼之间,一颦一蹙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好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言说不清的气质。清冷的像冬日大雪后落满银白的清冽的林间松木,又有如春日耀目春光中璀然怒发的罂粟般令人上瘾。 “什么时候胃开始疼的?” 转身给江鳞倒了杯热水后,梁季未才一重新坐下就立即问了这么一句。 江鳞垂着视线,握着水杯的指尖紧了紧,沉默了会儿才说:“回别墅以后。” 梁季未的心登时猛抽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江鳞确实是刚回别墅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那股疼意太浅太淡,令他产生一种他可以扛到做完,回去以后才会恶化的错觉。但他没想到梁季未会折腾那么长时间,也没想到这回的胃疼来势汹汹。 “为什么不跟我讲?”梁季未只要一想到江鳞胃疼的要死的时候他还不知轻重的按着人儿进进出出,他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头发情的禽兽。 江鳞头也没抬,视线胶着在水杯平稳的水面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要开口却又在话将出时将其卡在嗓子眼,随后吞回了肚子。 说什么?说他胃疼叫人别做了?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平白生出的自信敢同金主摆谱儿? 他不过是一个拿一具瘪平身体同有钱人做财色交易的下贱东西,从何处谈起的娇气与公平? “你觉得我就只会同你做爱?” 梁季未盯着江鳞漆黑的头顶看了一会儿,心里对一切都有了答案,随后心底深处无端生出一股烦躁之火,自深处迸跳出来迅速席卷了他整个胸腔。 “…” “在你眼里我跟头发情的野兽无异,只会按着你一股脑的做?” “…” “回答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梁季未胸腔里的那团烈火越烧越烈,大有燎原之势。 “…” 江鳞不知道梁季未平白的发什么火,但脑子里有一道声音提示着他,金主生气时他最不该的就是现在这种无作为的做法,他也知道他不该保持沉默,但他的嘴唇仿佛被什么东西胶着住了,让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梁季未最终摔门而去了。 江鳞低着头保持一个动作静坐了很久,随后一点点靠回床上,拉高被子将自己盖好,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梁季未真的要结束了。而且这种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 这之后一直到江鳞出院,梁季未都未曾出现。 江鳞握紧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串并不曾备注却极有规律固定通话的数字。如果翻出通话记录会发现,这处数字从来都是拨入,不曾有过拨出记录。 江鳞从未给梁季未主动打过电话。这之前从未有过,此后也绝不会有。 江鳞胸腔里鼓充着那团气一时间消匿得干干净净,随后,他给手机息屏,大步走出医院。 出院后的近半个月梁季未都不曾同江鳞联系,直到江鳞出院后的第三个星期的周五下午。 当天,江鳞结束了课程,走出校门本该搭乘公交车回家,却不知不觉的偏离了路线。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了常待的那家咖啡屋。 江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他心里有一团看不清楚的雾气在反复揪扯。 他已经叫了一杯咖啡。于是他捏着勺子,漫无目的的搅动着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的人流变动了一波又一波。手里的咖啡也已经冷得彻底。江鳞还在盯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期待着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想去探求。 终于,在店里钟表的时针指向某一个刻度线时,江鳞就仿佛被上了发条的玩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匆忙结了账后便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去。 就在江鳞起身准备去结账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心里震动了下以后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硬朗却长相普通的脸。穿着黑色的西服,梳了个光亮的背头。 江鳞收回视线,侧开身子准备绕开男人离开。他眼睫低垂着,心里有种言说不明的惆怅。 然而,跟前的男人非但没有挪开一分半分,相反脚步一移,彻底挡去了他的去路。江鳞脚步一顿,抬头看向男人,只见男人盯着他,开口道:“江先生,请先留步。” 男人很高,靠近了江鳞几乎要抬着脑袋才能与其对视,闻言,他心里咯噔一下,向后牵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微抬着眼眸看着对方。 对方见江鳞不再走动,便自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摆在二人旁侧的桌面上,江鳞扫眼一看,发现是一张工行的卡。 仅一眼,江鳞便连忙移开了目光。那张卡像是带着会生长的尖刺,在他目光所至时迅速疯长的探出其所有尖刺刺进他的眼底,扎得人满眼肉眼不见的淋漓鲜血。 江鳞有些无措的垂下了目光,眼睫翕动着,心里缓缓升腾起一道怪异的感觉,并且在男人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心底探出,迅速疯长得缠住他的四肢百骸。 “卡里有三十万块。”男人缓缓道,“梁先生说,好聚好散。” 江鳞在那一瞬间从骨子里席卷出一股滔天的无力感,极迅速地裹缠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到他胸腔里的氧气正被一点点的抽离。同时间,他脑子里有一道深刻的声音在来回放大震荡,充斥着整个大脑,却听不清那道声音是什么。 他眼前的景物刹那间翻天覆地起来,光怪陆离的缠绕旋转,叫他眼前一阵眩晕,他几乎没稳住向后跌退一步。 等江鳞缓过劲来时,男人早已经没了踪影。深棕色的桌子上,那张光洁平整的工行卡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显得落寞而孤单。 江鳞的嗓子没来由的一阵紧涩,他抽着气吞了好几口口水,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才探出手握紧了桌上的工行卡。 走出咖啡店,一阵料峭夜风迎面而来,吹得江鳞眼睛涩疼。江鳞微低了低头,越发握紧手里的工行卡,随后抬起头,一步一步的往公交车站去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江鳞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路上的车流散射着五颜六色的光,抬头看向远处,万家灯火。 大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各色光线在夜色里混成光怪陆离的彩影斑驳,同他成长的小城市一点不同。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对话。 “小川哥,今天那地方可真漂亮,金碧辉煌的,真是耀眼极了…真想在里面住上一宿啊。” “没什么,以后咱们要买更大更漂亮的,就我跟你俩人住在里面…” “真的吗小川哥,以后咱俩也能住这么漂亮的地方吗?” “那是…咱俩一起努力,一定会的!” 两道声音,一道脆生生的带着年轻的朝气和活力,另外一道同样年轻但相较而言,则显得低沉稳重。 江鳞的目光不自觉的往身后侧移了移,入目可见的是两个身量相差较大的年轻男人。 声音清脆的那个年纪看起来较小,脸蛋白生生的,浓眉大眼,带着浓厚的学生气儿,个头较矮,身形也瘦。另一个相对高大结实一些,脸部线条明朗突出,宽松半袖下的胳膊线条起伏迸发出年轻的力量。 个矮的青年歪着脑袋看着个高的青年,圆滚滚的眼睛里亮闪闪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嘴角咧得很大露出洁白的牙齿,唇红齿白的模样藏不住喜悦与满溢的幸福感。个高的青年因为身高原因微微俯看着身旁的青年,嘴角微微扬着,浓黑的眉眼里同样有着对未来的期翼,但更多的是藏匿不住的宠溺。 目光往下走,可以看到两个人靠得极近不说,俩人的大小臂几乎是贴合着的,再仔细一看会发现在个高青年斜挎的腰包造成的遮挡的间隙中,两只肤色相差极大,大小分明的两只年轻的手正紧紧密密的握在一起。 江鳞眼瞳猛地一怔,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极耀眼的白光,自那两个青年紧贴的手臂间破开空气,极迅速向四周的空气散射,直至笼罩了整个世界。紧接着,白光迅速向四周减退变淡,江鳞的眼前出现一轮正散发光热的炙热红日,灼烤的日光下柏油路发出热烫的气息,路边的公交站牌上装有贴着某家妇科医院广告的遮阳棚,午后的行人没有多少,遮阳棚下零散的散站着几丛,其中沿着广告牌站得那两个青年出奇的显眼。 一高一矮,肤色天差地别,身高差量也明显。肤色较深的青年人高马大,留着一个利落的寸头,麦色偏黑的脸部棱角分明,眉眼深刻,金黄色的日光沿着又高又挺的鼻梁打布下来,在青天白日下折射出闪眼光泽,锋利的侧轮廓线勾勒出青年人迸发的锋芒,一件简单的白体恤套在身上隐约可见迸发野性的起伏线条。 而同他一道挨着广告牌站着的青年,也同他穿了件同款的白体恤但尺寸显然小了一到二码,他的体格在身侧高大青年的显衬下越发小,矮了对方将近一头,肤白胜雪,眉眼精致如画,一双仓黑的眼眸如同濯清水过般勾人,唇红齿白充满了少年专有的意气风发,探手投足间又像水洗似的樱桃,有股逼人而来的新鲜干净的气息。他样貌极好看,好看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又是一头飘逸乌黑的长发,导致许多人第一眼都将他认作一个顶漂亮的姑娘。 那就是许多年前的江鳞和何淼。那时候两个人都年轻气盛,朝气勃发。那一年他同何淼一样考入这座城市的大学,开学报道的前一天两个人一个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手里攥着八十块钱买来的两张绿皮火车票,自那个他们生长了十多年的小县城出发,踏上了驶往大城市,驶往搭载着两个人无限美好期翼的火车。 两个人来早了一天,学校还尚不可以留宿,于是两个人在这座偌大而陌生的城式游走了好久,最终在一个散发出终年潮湿气息的小巷深处花五十块钱租了间双人床房落脚,随后又不知疲惫的盯着灼热的日光出来探寻这大城市的美好。 两个人都穿着地摊上十块钱一件买来的白衣黑裤,迈着矫健而生气的脚步徜徉流连在每一个街头巷尾,满身的风尘仆仆遮掩不住青年人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朝气热情和对未来的无比向往。 那时候,两个人对于金钱有着憧憬和向往,但里面未曾掺杂得有半分阴谋与不择手段,纯粹是满腔的热气与期翼。那时候两个人都很穷,穷到走得脚上起水泡也不舍得坐一次公交,莫说三十万,就是三十块,都浸透汗水透着日光的灼热,来之不易。 突然间,一道白的刺眼的光闯入江鳞眼底,刺破他眼前灼热的日光和意气风发的青年,扭曲了穿越多年的时光,一瞬间拉回了他漂远的思绪。 原来是一辆路过的小轿车发出的车灯亮光。 他偏着头,盯着远处的车流发起了呆。手心里开始刺痛,那张工行卡好像生出尖刺来,带着迅猛不可诛灭的势头刺穿他的手心,看不见的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手落了一地。 他突然有些迷茫。那些伴随时光流逝呼啸而去的记忆与感情,是不是已经在时光隧道里消磨渐淡乃至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些个一腔热血向未来,眼底期翼与活力闪亮四射叫人移不开眼的青年,是不是也在点点滴滴生活的磋磨中失掉了棱角,浇灭了热情,死在了冰冷的时光里… 江鳞打开房门推门而入时,一件硬物砸面而来。江鳞躲闪不及,硬质的纸盒的尖锐的棱角划破了他惨白的脸蛋,自额间至眼角划出一道森红的血痕。 硬物砸面后砰的一声落地,江鳞看都没看客厅里坐着的罪魁祸首,而是垂下了目光,随后缓缓俯下身捡起了那个硬质纸盒。 将纸盒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江鳞面无表情的脱掉外套,又换上拖鞋,若无其事的就要越过客厅往自己卧室里去。 路过客厅时,江鳞听到何淼讥讽的声音:“今天开工早?还是人太老?” 江鳞闻言低了低眼帘,嘴角微微绷了绷,一句话没说,低着视线径自往卧室里去。 眼看着江鳞快要进到卧室里去了,何淼的怒气更是跟鞭炮被火点燃了似的,砰的就炸了:“你别老子tm装死,老子说你你听到了没!” 江鳞心里抽动了下,却只是闭了闭眼眸,抬手推开了卧室的门。背后何淼阴阳怪气的声音还在响着不停歇,这边江鳞走进卧室,平稳却速度极快的将门合上,迅速隔断外面的声音。 背部紧贴着门板静站了好一会儿,江鳞才动身。他的手指曲起,扯掉扎束起来的领口,随后一步缓接一步的走向浴室,衣物随着脚步的迈进掉落了一地… 在踏进浴室的最后一步,江鳞脱掉了身上的最后一块遮蔽物。他赤足踩着光洁的地砖上,石砖的寒意丝丝入扣,深钻骨髓。 蓬头打开,不热偏冷的淋浴水洒下来浇在江鳞身上,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却仰首起来,已经热烫的热水迎面浇下,滑过分明的脸部轮廓线滑进乌黑的鬓发中消失不见,末又顺着发尖潇潇洒洒的洒落一地。 热水滑过面庞延至脖颈乃至更下…他浑身的肌肤在浴室的冷光下看起来一片霜白,冷森森的不透出半分温度。一低头,瘪平的腹部和胸部看得见一些隐隐约约的快要彻底消退干净的淤痕。 有些人表面行事舒缓,在床事方面却骄蛮有劲…思绪突然顿住,江鳞宛若被当头一棒,他整个人怔愣了不到一秒后,眼瞳极快速的收缩起来。 下一秒,江鳞摊开双掌捂住了自己的脸,随之缓缓蹲下身。热水浇在他的脊背上,顺着身体线条淌进脖颈里。 都已经结束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江鳞就那个姿势蹲了好久,才缓缓的站起身,关掉浇注的热水,赤白的脚掌踩着地砖一步步的走到了盥洗盆前。他抬手擦掉了镜子上氤氲的雾气,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镜中的人儿脸上全无血色,嘴唇有些白得透明。 鼻子里窜出一声模糊的嗤声,江鳞扯了扯嘴角。 啧,真丑。 第二天是周六,江鳞从周五夜里一直睁着眼到了当天早上八点。他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点东西没吃,肚子里空空荡荡。 整个人浑身发软,眼前景物都重叠。 他从床上爬起来,脚下虚浮的开门去厨房,准备找点吃的。 走出卧室的时候整个房子里死寂一片,江鳞于是默认何淼出门了,于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他摸到厨房,正要拉开冰箱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砸门的声响。 心中咯噔一下,江鳞偏侧过头,但见何淼正一脸冷气的站在门口玄关处,目光裹挟着冰冷的恶意,在他身上落了一秒便极快的移开了。 江鳞收回目光,正要弯腰从冰箱里拿点吃的,忽的一下顿住了。 何淼套着一件灰色兜帽衫,头发微湿,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塑料袋…吃的。下一秒,江鳞的目光极快的往侧边一扫,就发现燃气灶上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结合何淼的样子,江鳞估摸着何淼是要…——煮面!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鳞偏过头去,发现何淼正好在他身后,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分明是好几种口味的方便面。 只不过,何淼提着一袋方便面,却只停在了客厅的茶几旁。他斜着眼睛,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江鳞,便砰的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砸,冷冷嗤了一声,淬了一句“晦气”后,单手一插兜,头也不回砸门出了大门。 “晦气”二字仿佛千万斤的重锤,自何淼的嘴中砸出,不带一丝人情温度的砸到江鳞的头上,砸得他脑子里瞬间一阵晃震,震的他眼前眩晕发白 江鳞攥紧了衣角,以一个僵直的姿势站了好久,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默然无声的低下头,伸手进冰箱中拿了一开始要拿的东西。 时间一晃半个月又过去了。 江鳞发现最近何淼在找兼职。他一边留意起身边的招聘信息,一边心中却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