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上次顾深锦以身作则教育了马夫一场以后,不得不说这教育真的是深入人心,马夫现在是千千注意,万万小心,从不越矩。 这天顾深锦正喂马夫吃药团子呢,那边连带着受了一顿刑的大侍卫就匆匆来报,京城来信了,既然戎族已退,恭亲王身为主帅功不可没,速速带领大军回京领赏。 顾深锦看完这信上的字,眼一挑,他的叔叔怎么一改从前,开始夸起他了,怕是那老女人也送了一块玉给他的好叔叔,让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了吧。 信看完以后,对到那燃得正旺的桌炉上高高跃起的火苗,轰一下,就灰飞烟灭了。 马夫嚼着嘴里的药丸子,着急的去抢那金丝织的布,含糊不清的可惜道,“王爷怎么烧了?” 顾深锦挥下了命令,后日开拔,挥推站在一边的大侍卫,拉下没抢到金布很是可惜的马夫,象牙融金筷子又夹了一个药团子,喂给坐在他腿上的马夫,没有说话。 自那日起,顾深锦总不怎么理马夫,却又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只是任凭马夫怎么吸引顾深锦的注意,都得不到回应,天天晚上还要被按着腿根舔逼,舔的他无数次高潮,水流直泄三千尺,腰虚酸软,却又不操他。 马夫刚吞下一个嘴里又被塞了一个,这药团子是顾深锦怕他苦,特意让那帮人做出来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的掺和了各种药材的团子,其实他那里会怕苦。 药团子好吃又有嚼劲,他一天可以吃十多个。 手扣着屁股下的修长大腿,马夫嚼着嚼着,忽然冒出一句,“夫君,” 顾深锦没理他,面色不改,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喂他,看他嘴边沾了药汁,用手给他擦干净。 直到马夫连喊了三四遍,才得来顾深锦一句淡淡的“嗯”。 马夫顿时欢快了不少,心底的难受都消退了,夫君还是喜欢他的,他不再出声,乖乖嚼着自己的药团子。 京城的天已经开始凉了,枯黄的落叶堆满路边的墙根。 一行人马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本该接受万民敬仰欢舞的士兵们奇怪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是逼宫留下来的后遗症,百姓们还以为是哪个反王又进京了呢,这短短两月,可是突然冒出来不少的天子为民请命啊,那请的命都是这黎民百姓的命啊。 兵士虽有些疑惑,但却神情高昂,并没有被这冷清的街道打击了士气,他们可是正经打了胜仗回家的,可不是那些被人打得东奔西跑散枪落甲个落水狗,他们站得直,坐得挺,没有对不起父母妻儿的期盼,虽然这场仗莫名其妙就胜了,可总归是胜了不是。 大军的部队一排排一列列直拖到了城外几里,可见将兵之多。 顾深锦一改前次出征,没有骑马,而是和马夫一起坐在马车,悠悠前行。 开拔半路顾深锦就收到了青州加急的消息,听说啊,这皇帝是越来越不行了,他那好叔叔恐怕命不久矣。 也是,被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返过来揪着逼宫,恐怕是个人都得气死。 命不久矣咯。 刚到恭亲王妃,时刻注意顾深锦动向的皇帝就派人过来了,他交代大侍卫一些事情之后,在马夫担心的眼神里随来人进了宫。 皇宫和外面的街道一样萧条,一路上没遇到一个熟面,宫殿门前守着的侍卫和一路上的洒扫宫女全换了一拨新的,这逼宫的代价太多了,人命倒显得微不足要了。 老皇帝对被二皇子逼宫的金銮殿十分厌恶,被逼宫以来都住在御书房里,没踏进过后宫一步,单只去过一次死去的皇后的鸾凤殿,但也有可能是此次参与逼宫的嫔妃数目巨大,尤其是二皇子母妃一派的小鱼小虾太多了,让皇帝陛下留下了看到那些貌美如花的妃子就反胃的后遗症缘故。 顾深锦对着笑嘻嘻守在门外的公公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在拍公公的肩时,塞了一个金条在公公的袖子里。 公公了然的笑了,老脸皱成一朵大菊花,“恭亲王到……,嘹亮尖细的女性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反对那张男性的白胖脸子,穿出好远,在空中回荡,可谓荡气回肠啊。 顾深锦侧身绕过门外的盆景,踏进高高的门槛,这门槛比恭亲王府大门的还要高上许多,也为难那些头发花白的大臣了,不过死了的那几个相必是不用再忍受的恶毒的门槛了。 老皇帝坐在里面最高的御案后面,面色蜡黄,但神情仍旧严肃庄重,周身的气势不改,不愧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顾深锦面对皇帝跪拜行李,才到弯腰弯到一半,就被皇帝阻止了。 老皇帝手一挥,面色厌烦,“不必行这些虚礼,起来吧”,他不是第一次对顾深锦说这种话,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露出心中的真实情绪,虽然是厌烦,但也是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让他不用再拜。 皇帝的命令如何能不听呢,顾深锦弯到一半的腰又直来起来。 然后是无尽的沉默,直到外面的传来了皇帝新养的白鸟的叫声。 老的那一只死在那场血流成河的逼宫里面了。 “啾啾啾,啾啾啾” 皇帝像是刚从什么梦里醒来,呼吸微喘,面上携了些暖,看着下面沉默的人,率先打破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沉默。 “你……”,才说了一个字,皇帝面上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点暖意如潮水般迅速消退,他冰冷的目光投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人,目光深处是由骨子里透出的颓败。 “她留给朕一个东西,是给你的,外面的公公会带你去取,”,说到此,那目光里的颓败却又变成恨之入骨的疼。 至于那个她是谁,两人都不言而喻。 顾深锦低眉顺眼的尊敬答到,“臣遵命”,充分尽了一个臣子的礼分,却距离远了十万八千里。 皇帝看着规规矩矩的顾深锦,提了一口气,“罢了,你选一个地方,即刻出京吧,永生永世不得入京,”,说到最后一句,话是染尽了血腥气的狠厉,那双精狠的眸紧紧盯着他。 顾深锦依旧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声,“臣遵命,”面色平淡如水,一点不甘都没有,把尊敬君主的臣子做到了淋漓尽致。 他举起一直在颤抖的手指着顾深锦,连开了三次口,才终于说出一个字,“滚………”,那语气的最后,甚至破了音,可见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老皇帝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恨透了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女人的儿子,还有那个不问问他就自愿奔赴黄泉的青年。 同样的,他也恨透了自己。 走出御书房的顾深锦跟着前面领路的公公踏上进入斜边的小路,身后的御书房里传来激烈的咳嗽声。 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受过太多苦难已经对痛苦的情绪免疫的顾深锦,突然深深觉得世上竟还有如此可怜且可笑的人。 到了地方,拿到了皇帝让拿的东西的顾深锦,别了原路返回的公公,自己从反方向沿着一条鹅卵小道离开了。 掀开帘子,顾深锦远远的就看见肚子已经有个小皮球大小的马夫站在府门前,伸长了脖颈往这边望着,看到他时,眼都亮了几分。 天气一改往日的阴沉,今日突然张开了太阳,驱散了往些日子厚厚一层遮住天空的黑云。 些许的阳光洒在马夫的身上,他肩上用一些五彩丝线包住的嵌进布料的白玉做的护子观音散着单纯的白光,淡淡的,闪着人眼。 顾深锦忽然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这般厉害,明明方才才闯过一道生死关,面对死亡时的心都静得没有一点波动。 他突然回到了少年时,像个毛头小子,一别往日的沉着,不管还在走的马车,一下从车厢口飞过去,落在脸上挂着惊讶的马夫身旁,看着马夫那一脸的崇拜和惊羡,他摸着胸口,疑惑心里的哽咽感是从哪里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马夫看他一下飞过来,厉害极了,兴奋的夸他,许是今日的阳光明媚,照的人心开舒朗,也许是马夫敏感察觉到顾深锦那张平淡的脸后心情是很好,再大的缘故应该是孕来,让他心思敏感仔仔细细的发觉从前没有发现的一些细节,深刻体会到顾深锦对他的好,反正他心里很兴奋,以至于一改往日的干巴巴和软懦,竟然夸了一句,“王爷,你真棒,” 那一刻,就在那一刻,顾深锦才蓦然知道,无条件的爱是什么,倘若没有这个肚子里揣了个小皮球的人,他一定要寂寞死的。 直直望着马夫,他心里有些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梗在喉咙发不出来,只知道自己是太喜欢马夫脸上的崇拜了,忽然做出一个吓坏众人的举动,一把将马夫紧紧抱在怀里,足下轻点,在众人的惊喊里,跳上府门上的屋檐,随后在下面一堆下人的追赶,尖叫里,在京城的一个个房顶上跳跃,飞纵。 活像一个为了示爱而不得分寸的少年,一个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尽力展示自己的孔雀。 下面一帮侍卫和下人,拼命叫喊,使出吃奶的力追赶在一个连一个屋顶上抱着不断尖叫的王妃跳跃的王爷,心里的震惊实在太多了冲破到了脸上,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恐,他们可从未见过这般出格活泼的王爷。 但王爷你什么时候活泼耍闹不好,偏偏这时候来这么一遭,王妃可是怀了孩子的,想到王爷那张恐怖温和的脸,若是王妃出了事,众人皆是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叫苦,拼命追赶,生怕把人跟丢了。 “王爷,王爷,您可千万小心王妃呀,王爷,您别跑了,王爷,我的个菩萨爷啊,王爷您可别跳了,快追千万别丢了,王爷,您再跳我们都要哭了,可怜可怜小的们吧……………”,那每一下就跟跳在他们心上似的,吓死个人了。 马夫吓得半死,“啊啊啊……”不断尖叫,求饶都忘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人死死搂住顾深锦的细腰,头紧紧埋在顾深锦肩上,一动不敢动,生怕看见那骤然变小的屋顶和骤然抬高的距离。 刺耳破音,极度恐惧的尖叫吸引了街上零零星星的人马和那躲在家里闻声探出头来的百姓的注意,大家的眼里是一个俊美非凡的青年抱着一个尖叫的大汉在飞,脸上一幅惊讶不已的模样。 原本埋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眼里一瞬间充满的泪花子被风吹落,方才顾深锦埋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被迅猛流动的气流冲散了调子,但马夫仍然完整的听见了。 低压温柔如潺潺溪流,温顺春风,蕴着一湾春水的含情嗓音低低的说的是,“乖乖,你是我的乖乖” 马夫抱紧顾深锦细腰的手改为抱着他的头,他从未来过这么高的地方,第一次总是让人害怕的,他很害怕,害怕得腿直发抖,但是因为这一句话,马夫觉得这种恐惧哪怕再来一次他也愿意。 事情最后以顾深锦恍然从那阵兴奋里醒悟过来,召集苦不堪言的被顾深锦用马车和一队人马从丽关请来的医者速来探脉为终。 但第二天京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恭亲王爱之深疼之切,抱着恭亲王妃在天上飞了一圈的事情,连皇宫里的那位都知道了这件事,据说,那位当时正在喝药,听到这件事,一下喷了出来,把侍疾的大皇子喷了一脸,暴怒的破口大骂四个字,“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后面的日子里经过那日的事儿,顾深锦算是再拿捏不起脸子对马夫了。 毕竟情话都说的把人感动哭了,这脸子也不太好拿是不是。 但是为了让马夫知道深浅,知道错不可再犯的重要性,美名其曰为了惩罚,马夫还是每天夜里都要被顾深锦按着两只大腿舔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