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字我签好了，我之后一个月都有空，你要是那天有时间的话给我说一声，去民政局把离婚证批下来。” 没有意料之中的吵闹，安清烊一直是安安静静的，结婚那么多年，蔺鹤似乎没见过他生过气无理取闹过。 “你请假了？”蔺鹤随口问了一句，让安清烊止住厉害的步伐。 “嗯，我把年假清了，打算这个事弄完后去别的地转转。” “难得。”蔺鹤笑道，在他印象里，安清烊是个十足十的宅男，但凡有节假日都只会在家里懒散度过，足不出户。结婚七年，两人出去旅游的次数屈指而数。 安清烊勉强笑道：“最近发生的事挺多的，有人建议我可以的话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蔺鹤知道安清烊说的是半年前他父母出车祸去世的事，这事被两人当做忌口，从不主动去提。劝人出去转转，蔺鹤也想提过，可当时两人的关系因为某些事闹的僵，他也没好开口。到底是谁，能劝得动他。蔺鹤好奇，但也没觉得不对，反而觉得干得不错。 蔺鹤提前祝贺：“好好玩。” 最后在安清烊点头后，纠结许久，缓缓道：“虽然以后没缘分做伴侣了，但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一定帮。” “谢谢。”安清烊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笑的也多了几分真心。 “哎！要不我送你回去。下午。我没什么事。” 三天前，安清烊主动从这个房子搬出去，租了间公寓，这事，蔺鹤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安清烊愣了愣，揣进兜里的手握紧里面的结婚证道，轻声道：“可以啊，正好我带了结婚证。” “你......带着呢。好……等下，我想起下午有个小会。恐怕没时间了，抱歉。” 安清烊手松开，点点头，轻声说了句拜拜，搬着行李箱下楼。 蔺鹤没跟着下楼，站在二楼窗边看着安清烊从屋里出来，走了大约五米回头看向他这个方向，嘴唇微动似乎在告别。蔺鹤忽视心脏处的酸疼，眼睛的酸涩，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两人规定的时间是后天下去到民政局接合，可蔺鹤在外省的一个合同出了点问题他要去解决下。可能要麻烦一个月。 “抱歉。”蔺鹤嘴上说着抱歉，可心里没觉得有什么可失落的。这事他本来就不着急。 安清烊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只是这次言语间有些纠结：“真的没有时间吗？早一点也行的。” “......没。”蔺鹤看着下午空出的行程安排撒花道。 安清烊那边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道：“嗯，我知道了。工作顺利。” “借你吉言。其实这事没什么。大问题，我不会耽误你时间的。你也不用心急。” 安清烊舒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没关系，我最近挺闲的。” “那......好好玩。”蔺鹤想起安清烊的旅程安排。 “嗯，拜拜！” 安清烊挂上电话，把整个身子埋进水开始变凉的浴缸里。 他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了。好难熬啊，看不见光，没了一点能让自己走下去的动力。 其实也不一定要离婚的，丧偶的话，可以主动解除婚约束缚的吧，但这是对蔺鹤肯定有不好的影响，算了。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安清烊冲完澡又重新上了床，拉上窗帘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交纵错杂的回忆，把睡着了的自己也绕的头晕。 他和蔺鹤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高中，俗套的一点钟情，可等蔺鹤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相亲宴上。安清烊感觉，自己毕生的勇气都用在了那一个吻上。所幸，蔺鹤不需要什么情情爱爱，只想找个安分守己陪他演戏的假伴侣，期限七年。 他是个特别守时间的人，七年就是七年，不能多也不会少。 领没领离婚证已经不重要了，在签离婚协议书时，他就完全死心了。 安清烊安分守己一辈子，蔺鹤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变数。他把蔺鹤当成除父母外唯一的依靠，想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他找不到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把这一生想的很简单，被父母养大报答父母为父母养老送终，和自己的伴侣相守一生。 可就这么简单的任务，在二十七岁完全破灭。在这前他想过和蔺鹤离婚了，他就回父母呢，工作赚钱养家。毕竟人生中不只有爱情。 可半年前的一场车祸打得他猝不及防。那半年让他支撑下来的就是和蔺鹤这场快过期的婚姻。 现在他算是什么也没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现在马上要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一个星期前他就去辞职了。骗蔺鹤说是请假，他也是不想节外生枝，他不想别人觉得自己矫情，尤其是蔺鹤。安安静静的挺好的。 蔺鹤不是个完美情人，男朋友，但却是个很好的照顾，他给不了你爱情，但能给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然他也不能下贱到陪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七年光景。 安清烊一觉睡到晚上六点，瘫在床上不想动。他翻了下手机，安安静静的，除了消息推送没人发消息过来。 朋友圈更新了几条，又一个是蔺鹤的。是他到Y城的消息，一张夜景照片。 很美，灯火辉煌。安清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退出去关上手机。要是按以往，他或许会点个赞，但他现在该是退出蔺鹤生活了。 静静地看也很好。 而彼时的蔺鹤再关注手机是在夜里十一点。刚陪客户走完流程。 朋友圈那条寥寥无几的点赞，蔺鹤一眼就能浏览完。安清烊的名字没在里面。蔺鹤心口有点不舒服。 以往都会有的，至少七年之内都有。这条没有安清烊身影的信息显得格外突兀。他或许是没看见呢。他一向不注意这些的。 蔺鹤可以说是自欺欺人，他又往下翻了翻，之前的几条点赞记录安清烊的名字都在前面，格外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