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

    例如裴肃，例如黄昏。黄昏在追寻的是什么，我不曾去问过却也能感觉出来。只有我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

    裴肃像是为了炫耀，又像是为了证明。

    可是，现在本该如黄昏所言，乖乖呆在庆贺聚会上享受结婚前一天畅快的易深，在我的门外，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让我开门。

    隔着房门，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不悦的神情，也许他正在透过黑暗中门上的猫眼，试图看清我。听语气，好像生气了。我不清楚原因，只感觉要是再不开门的话，他可能又要破坏我的门。

    虽然有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于我一个人而言还算可观，但我还是习惯了过比较省钱拮据的生活——这个月已经坏了两次门了，都是被易深踹烂的。

    因为我不想看到他。

    光凭空想，我都能想到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看到本人，我只会更舍不得。

    我跟他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就只是裴家的一个弃子。

    迟疑地将房门打开，便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怦、怦、怦。”

    我的心跳声。易深的心跳声。叠在一起，分不清。

    黑暗中，五感清晰无比。我的脑袋被迫埋进了易深的怀抱里，听到了易深的呼吸声，在我的头顶。一下一下，沉闷如钟。

    他一直不说话，明明先前还说了狠话。现在却像是求安慰似的，一直抱着我，时不时用手摸一摸我的头发，估计乱糟糟的，他捋了好一阵儿，才又摸到我未干的后颈。

    再往下，是我的腺体所在，可他没有继续了，只是试探性的用指腹摩挲我的后颈。我忍不住瑟缩了下，他说：“怎么衣服跟头发都湿了，淋雨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没有。”

    易深又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他一进来就抱我是为了什么。我冷冰冰的还泡过雨水，一点也不温暖，取暖也轮不到我。

    什么都轮不到我。

    我缓缓推开他，一边走去灯源开关处，一边询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灯光一开，我脑海里易深的模样便在我的眼前呈现出来。

    他还是老样子。我喜欢的样子。可我不能表现出来。

    他微微皱着眉，看起来很不好惹，嘴上回应着：“你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我说：“是。”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给我发这种东西干嘛？想气死我？”

    我愣了愣，“生气？那我……要不要换一种祝福方式。”

    “对了，你吃饭了没？饿不饿？”

    我问这句话很多余，可我就是很想说。我不想多纠结于那条消息，祝福的话千篇一律，我只是觉得身为裴肃的弟弟，理应对即将成为哥哥丈夫的人一份祝福，可能最开始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我就是很想祝福他们。

    只要他们能过得比我好，我觉得都无所谓。

    易深真的不回我话了，他脾气不好。什么心情都喜欢摆在脸上。我也习惯了看他脸色行事。看他一直盯着我，盯久了我反而显得局促不安。

    他不该出现在我的家里。他应该跟哥哥呆在一起。

    哥哥应该也会拦着他来找我，可是没有。

    那么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一下，易深是更想跟我一起相处呢？

    我不明白，但我愿意。因为我就是个喜欢靠别人的好意苟延残喘至今的窝囊废。

    空气忽然有些躁动。饶是对信息素并不敏感的我也察觉到了有些过于膨胀，舒展开的信息素在空中炸开、聚集、堆积。我看着易深的脸庞，他好像生气了。

    一条信息就能生气到要释放信息素了吗？

    我不由开始猜想，易深是不是讨厌我。

    他的眼眸浅淡，像安静的湖泊，流淌着数不清的深沉。

    他说：“裴桉，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皱了眉：“什么？什么……我什么意思？”

    他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就算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以现在的处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怎么回应。我只能面带疲惫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待在我这边还是不太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眼白似乎也都染上了狰狞的血丝，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脸庞也渐渐染上红。他忽然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脖颈显露出来，隐忍凸起的青筋盘旋在此处。

    “你这……？”

    接着，我眼前一黑，易深上前抓住我的肩膀按到地上。

    将我双手摁到头顶的地面，Alpha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整个人凑到我眼前，额间冒出的细汗。我看到了他微张的唇，听到耳边粗喘的呼吸。

    接着，他急不可耐地吻上了我的唇。

    唇舌碰撞，Alpha信息素瞬间泛滥。我瞪着眼眸不可置信，四目相对，我的呼吸被尽数夺走。

    空气中满是属于Alpha的，令我熟悉的罂粟味道。

    是毒品，是让我沉沦于此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