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察觉

    崔春枝清醒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厢房内了,他靠着床坐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头昏脑胀,崔春枝捏了捏眉心,让自己好受些,一边朝外喊道:“颂霞,云雁。”

    他喊完才觉得不对,自己一贯清朗的声音变得嘶哑,崔春枝猛地咳嗽两声,才觉得自己喉咙舒服了些,他扶额想要努力回想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却只停留在了他和宋俞城在温泉池子里喝酒,再多的,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思索间,颂霞云雁已经进了屋子。两人凑到崔春枝的塌边,齐声道:“少爷可算是醒了。”

    颂霞示意崔春枝将手伸出来,崔春枝伸出右手,脑袋愈发胀痛,眉间犹如针扎一般,崔春枝有些委屈:“颂霞,我头疼。”

    颂霞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将手搭在崔春枝手腕处为他把脉,片刻后,颂霞轻声说道:“少爷昨夜喝醉了酒,又受了风,是风寒之症,但症状较轻,喝几副药就可以好转了。”又见崔春枝不停地用手按压眉间,颂霞又道:“少爷可是头疼得紧?让云雁为少爷按摩,我这就去煎药来。”

    话音刚落,颂霞就和云雁换了位置,颂霞出了门去抓药煎药,云雁则给崔春枝按摩起来。云雁按摩的手法很好,双手按在崔春枝的额头两侧缓缓用力按压,按摩了一番,崔春枝脑袋的疼痛感也减少了许多。

    “云雁,我是怎么回来的?”崔春枝突然问起。

    云雁一边给少爷按摩,一边思索着说:“少爷昨夜去了宋老爷那里之后,就有老爷身边的人来说少爷不回来了,我和颂霞就没守夜,各自回屋睡下了,并不知道少爷几时回来的,是如何回来的。”

    崔春枝点头,既然是宋俞城身边人的嘱咐,云雁颂霞没有留意也是常情,只是他昨夜真的同宋俞城的房事那么激烈吗?腿间、股间都隐隐作痛,连腰也是酸的……

    云雁按摩的手法实属一绝,崔春枝被她这样弄了一通过后,脑袋的昏胀感都消失殆尽,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

    “去给我倒盏茶来。”崔春枝吩咐道。

    云雁起身去为崔春枝倒了一杯热茶。

    一口热乎的茶水下肚,崔春枝才觉得整个人舒坦了不少,彩瓷的茶盏被他握在手中,茶盏中氤氲出一道白色细条的热气,崔春枝眉头紧锁,看着这道热气有些失神。

    直觉告诉他昨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但他脑海中却怎么也回想不起了各种细节。

    偏偏身上还酸疼得不行,可他又不是没有同宋俞城行过房,之前每一次都没有昨夜这么折腾人。自己一觉睡到了晌午不说,还觉得浑身酸痛,连私处都有些生疼。

    “少爷,少爷。”云雁轻轻唤崔春枝,看见崔春枝抬头看向自己,她才开口:“少爷在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手指在茶盏上摩挲几下,崔春枝开口道:“你去打听下,昨夜里老爷有没有唤其他人伺候,打听地时候小心些,别让这些事传出去了。”

    “啊!”云雁惊呼一声,又赶忙捂住了嘴,到底是贴身丫鬟,云雁从崔春枝开口就明了了他的意思,随即愤怒就涌上了心头,云雁愤恨道:“宋俞城居然如此欺辱您。”居然让自家少爷同别人一块伺候……

    这会儿连宋老爷都不叫了,直乎其名,可见云雁有多愤怒了。

    “不过是我的一些揣测,你且收了心思,小心打探就是了。”崔春枝心中有愤恨,却未曾表露到脸上。“他既然敢做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易打探到,你且去问昨夜送了多少趟水进屋子,云溪院和茵林院里的那几位几时熄灯就是了。”

    云溪院和茵林远里住的正是宋俞城那些小妾。

    云雁皆点头称知道了,崔春枝又说道:“若是那些伺候的小厮,烧火的婆子丫鬟都口径不一,推托不知情,就不用再问了。”

    云雁点头,“奴婢知晓了。”

    见云雁脸色还是涨红,仍有些愤恨之色,崔春枝又转而笑起来,“好云雁,我知你是为了我而生气,但此事只是我的一点推测罢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女儿家,不用气愤至此的。”

    “可是……可是您是主母啊,宋家也太没规矩了些,宋俞城简直禽兽不如,这宅子里简直同那下贱肮脏的窑子没两样了。”云雁绞着帕子,嘴里骂着。

    “这是窑子,那你我是什么?”崔春枝嗤笑出声。

    云雁自知说错了话,讷讷开口:“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崔春枝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身边这些婢子都是由着家里的老嬷嬷调教的,看中女儿家的贞洁,崔春枝虽是双儿,可世道艰难,嫁了人的双儿地位比之女子还不如,世人对双儿的苛责也更甚。崔春枝不愿将自己囚于世俗的枷锁里面,像世道要求的那样做一个贤妻良母,因此他的思想也开通一些。对于与他人一同与宋俞城圆房这件事,崔春枝最在意的不是贞洁,而是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一手安排了这件事。

    崔春枝将茶盏递给云雁,眸中冷意涟涟。

    倘若果真同他猜想的一样,宋俞城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崔春枝起床用膳之时,宋俞城身边的长随就来报了信,说宋俞城受好友相邀去了别处的庄子里,说是老爷嘱咐夫人若住得习惯就多在这住几日,如若不习惯就由管家安排回徽城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宋俞城走时,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就只带了辟淑去了,其他院子里的莺莺燕燕一个都没带走。

    没了宋俞城,崔春枝倒也真在庄子里安安稳稳地住上了几天,直到他的风寒彻底好了之后才回了徽城宋家,大抵是老爷不在,其他院子里的小妾也懒得凑到太太面前来唱戏,可算是清净了一阵。

    崔春枝甚至觉得,长住下去也不赖,反正宋俞城那老男人也没有将宋府的管家权交到他手里,阖府上下,都按照他宋家以前的规矩来,他就是一个被人供着的主母夫人,没有一处需要他操心的地。

    可惜这样的日子终究不能长久,连续在庄子里住上了十天,那云溪院和茵林院里的都齐哄哄凑到他院子里了,连那两鬓斑白的老管家也三番两次地提醒他,该回宋府了。

    好赖崔春枝同意了,刚回府,一出好戏就崔春枝跟前演上了。

    宋家小少爷宋源失足落水了,说是二少爷宋彦景推下去的。人倒是没事,两少爷院里的人却打起来了,小少爷院里的嚷嚷着“杀人凶手”“残害手足”,二少爷院里的人对骂“含血喷人”,两边吵着吵着就动上了手,丫鬟婆子小厮一通混战,浑水摸鱼地给平日里看不惯的人一巴掌,或是踢上一脚。

    一时间,宋府比南边的集市还要热闹许多。

    直叫崔春枝带来的一众仆从看呆了眼,他们崔家虽然原配嫡子同继母不合,好歹也是要脸面,懂规矩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如同市井泼皮一般。

    那两鬓斑白的老管家颤颤巍巍地请示崔春枝该如何做,崔春枝瞅了瞅掉进池塘里被捞起来的小少爷,又瞧了瞧平日里一脸阴鸷,现在被气得不行的二少爷,只觉得头疼。

    “赶紧去请府医为小少爷看诊,今日在场的不论动没动手一律罚三个月月俸,其他的事,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