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PTSD
「PTSD?怎麽会?」沚皱眉,觉得无法相信。 「刚才处理伤口时,做了简单的问诊,大概是这个问题没错。」寒淡然的回答,彷佛只不过是在讨论一名病患。「你对他是认真的?」 「你知道我这三年一直在找人,我就是在找他。」眼神温柔的沚,不自主的看像巽所在的方向,「但是他受过什麽创伤?」PTSD,创伤後压力症候群。这是在创伤後,会一直潜伏在伤痕中的魔鬼。潜伏期很长,可能数周也可能长达数年。魔鬼会偷偷躲藏在心里的伤痕中,时不时出来肆虐一下。巽不算长的人生中,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 仔细一想,其中能对巽造成创伤的应该很多。只是他平常很小心翼翼的,把伤痕掩饰的很好。 「什麽都有可能,可能是经历性侵、死亡、战争、车祸甚至霸凌等,人身侵犯性创伤。既然对於他是认真的,为什麽要这麽做?只是单纯的被酒精影响?还是轻忽了他的精神状况?」寒月毫不客气的提出尖锐的问题。 「应该…都有吧。不过,我是真的轻忽了他的心理状况。也许是他平常的乖顺,才让我觉得就算喝多了酒也不会有问题...这是我的错。」太过高兴了,忘记这平常顺从的人,其实也很有自己的坚持。忘记了巽其实一直若有似无的刻意隐藏着什麽、害怕着什麽。而那些,巽一直不愿意让沚碰触。不想勉强那人,以为给足了温柔守护,慢慢的他就会走出心里的伤。真的没想过,他的伤中还潜藏着那不会轻易离的魔鬼。 巽真的隐藏的太好了,看来他比想像中的要坚强…不,是逞强了许多许多。 看着沚确实在反省自己的行为,寒才继续说明,「换个角度想,引出他的PTSD也许是个契机。虽然让巽面临恐惧很残忍,卸下所有的逞强伪装,赤裸裸的面对创伤也会让巽很痛苦。但是在发病的这阵子,好好的引导、治疗,让他接受、陪着面对,能痊癒的机会比较大。总比小心翼翼的躲着藏着,一直承受恐惧肆虐的好。」简单的判断了巽的现况,「一直压抑着,总有一天还是会爆发的,这就是这麽麻烦的疾病。就算全世界都以为没事了,甚至他也以为自己没事了,在面临类似的创伤时,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引爆,炸伤他自己跟身边的人。但是如果你无法珍惜他,请尽快放手,他心理的状况无法接受更多的折磨。」对沚下了最後通牒,无法珍惜,现在立刻放手。 虽然没有寒的允许,但绯实在忍不住的插话,「先生,对不起。我忘记了您在找人的这三年,几乎没有带着sub外出。我以为他也只是普通的sub,如果不是我先挑起他的情绪,也不会变成这样子。」跪立在一旁的绯月开口道歉,如果知道这孩子脆弱的这麽令人心疼,他也不会这麽轻浮的对他说那些。 「绯,我有允许你说话吗?」寒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这人有时後真的轻浮到,会不停做出让人头痛的事情。 「可……对不起。」绯月想要继续辩解,但对上寒的眼神,最後也只能低头道歉着。 「绯,你觉得他还会想留在我身边吗?」沚没自信的问着。对巽,他当然是认真的。但如果巽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是不是放手会比较好?绯月在不务正业前,是有名的心理谘商、治疗师。他的判断会比自己瞎猜测的准确很多。 绯月用眼神请求主人允许说话,见到主人对自己点了点头才开口,「先生,他应该暂时没有离开的念头。」依沚叙述的找到巽时的状况判断,又细想了下刚才寒问诊的情形,「但是,习惯让自己承受伤害,不是什麽正常的事。抱歉,现有的讯息不太够做完整的判断。」 「没关系,他暂时没有离开的念头就够了。」沚稍微放了下心,这样就还有机会可以弥补。「韩彧,可以把安夏借我一阵子吗?让他陪着巽应该会好一点,我暂时挪不出时间可以整天陪着他,找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韩彧是寒的名字,当时因为懒得取昵称,所以直接取姓氏的同音字寒。而安夏,是绯月的名字。邵沚、韩彧、安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小一起玩闹、学习、成长。长大後发现三人有共同的性向跟兴趣,一起进入圈子,一起成为dom。後来有段时间安夏喜欢穿女装对sub调教,甚至再後来就直接被韩彧驯服了。当时安夏成为dom时,沚还为了韩彧捏了把冷汗。韩彧喜欢安夏一直都不是秘密,但只有安夏本人是过了很久才知道。 沚叫名字的意思是询问、商量。虽说是安夏先挑起了巽的恐慌,但会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考虑到暂时没办法从工作中抽离,如果安夏能帮忙看照,对巽也比较好。 安夏从跪姿站起,「帮你照顾猫咪,那我有什麽好处?」一改谦卑的态度,挑眉看着沚。这是三人的默契,叫唤名字时代表暂停DS的关系,是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 「安夏,你真的很…」韩彧忍不住摇头,在心里直抱怨自己管教不周。 「彧,我这样要求不对了吗?虽然我有错,但是沚会害我们相处的时间变少…」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韩彧。 看到安夏一脸可怜的样子,确实也觉得不能无偿借人出去。平常能跟安夏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把安夏借你可以,但你要用什麽交换?」转头询问沚。 「你们想要什麽?另外,我就不跟安夏计较引起巽恐慌的这件事了。」这种时候,要沚用什麽来交换都无所谓。 「等巽好一点,我要带巽一起出去玩。只有我跟巽,你们两个都不准跟来。」安夏开心的提出要求,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但他已经喜欢上巽了。这样简单的人,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沚跟韩彧一起惊讶的看着开心的安夏,脑中出现一样的想法,不能跟?这是什麽要求? 安夏一下子就猜到这两人的想法,「有讨厌的dom在,巽没办法放开来玩的。」一脸认真的说。 沚感到深深的无言,你自己也曾经是个dom,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语气略带无奈,「只要韩彧跟巽没问题,我就没意见。」确实,短时间内有自己跟着,巽无法安心吧。让安夏陪着出去玩,也可以放松一下巽紧绷的神经。而且如果是安夏跟着,也可以确保不会发生什麽意外。 韩彧考虑了一下现况,不忍心浇安夏冷水,「我没问题,不过巽需要我的评估许可才能外出。」以一名医师的立场,必须确认过患者的状态,才能给外出许可。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巽治疗?」沚确认着韩彧话中的意思。韩彧是私立精神科医院的院长,门诊患者量多、院内事务非常繁忙。原本不知如何请韩彧接手治疗,但他自己都开口了,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我顶多定时到你家出诊,顺便看看安夏有没有惹麻烦。心理上的治疗大多还是要你自己进行,如果你对他是认真的。」看到安夏对巽这麽的有好感,突然也好奇起巽是怎麽样的人。再说是自己的奴隶挑起的开端,身为主人还是得多少负些责任。 「这样就够了,谢谢你。」沚感激的向这位多年的好友道谢。 看到沚对韩彧道谢,自己却没有,小小赌气道,「我才不会惹麻烦,我会保护好小巽,不让臭邵沚欺负。邵沚,我留下来帮忙就不用向我道谢吗?」安夏调皮的假装闹着脾气。 韩彧虽然觉得安夏很可爱,但还是忍不住摇头,「绯,不管你还真的越来越过份了?我最近似乎太放任你了。」居然对别人家的奴隶指手画脚了起来,这人难道不记得开端是自己引起的? 「主人,对不起…」知道韩彧不开心了,收敛起自己的态度,乖顺的道歉。 「安夏,谢谢你。但要是你教巽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取消让你们一起出去玩的决定。」知道安夏有自己的分寸,但沚还是不放心的先恐吓一下。 突然从房间内传来细微的啜泣声,让沚稍微放下的心又紧张了起来。进到房间内一看,巽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哭泣着。沚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抱抱他。「韩彧,药效有多久?他快醒了吗?」转头问着替巽配药的人。 「应该没这麽快醒,我下的药量很够,可以让他好好休息。」韩彧仔细检查下巽的状况,轻轻掀开巽的眼睑,观察眼球的活动。「他在做梦,心里的伤就是这样。看似没事,但却无时无刻一直在折磨着受伤的人,完全躲不掉,也无路可逃。」韩彧用怜惜的表情看着巽,想起沚说过的这人的过去感到不舍。 「他还会愿意让我碰触吗?韩彧,他还会想见我吗?」沚皱着眉。看着因恶梦哭泣的人,不禁猜想现在出现在他梦中,折磨着他的会不会就是是自己?该抱抱他吗?该像以前一样,在做恶梦的巽边耳边说话吗?那时巽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快就会冷静下来。但现在,自己的声音会不会让巽做更可怕的恶梦? 「邵沚,我们来打个赌好了。」安夏突然提出了个提议。 韩彧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安夏,不知道这人又想到什麽事了。 「赌什麽?」沚有点心不在焉的问,他的注意力全在巽的身上。 「赌巽还是会主动说出想要见你如何?」安夏提议着。 被安夏的话吸引,「好,只要能够不诱骗、不引导,是巽主动说出想见我就算你赢,那要赌什麽?」一个赌局如果能够看到巽的想法,那赌什麽都值得。 「我要加入,就赌十鞭如何?我跟安夏各十鞭。」韩彧想对沚动手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终於有完美的筹码,可以逼沚乖乖就范。 沚困惑的看着韩彧,「你真的是……你怎麽还是对这件事很热衷?打我就这麽有趣?你们以前不都打过了吗?」沚一点也不明白dom会想要鞭打dom的想法。再说,以前一起刚入圈子,在练习鞭打时,三人多少都拿对方来练习过。一方面是怕没经验弄伤其他sub,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先体会过有多痛,才不容易在处罚中失控。 「那时候只是在练习而已,算不上什麽真正的鞭打。倒是现在,完全是dom的你,自己趴伏在刑架上挨鞭子。这画面实在是光想像就很兴奋,对吧,主人?因为挨打的是沚,所以会很有趣。」看到主人对自己点头,安夏更是一脸开心的说着,「还是让巽也来十鞭?你把他伤成这样,就当成赔罪?」 「……你真觉得他下的了手?」沚有点不解的看着安夏,他是从哪里认为巽会动手?难道自己对巽的认识真这麽不够? 「也是,这胆小的猫咪应该不敢。话说回来,你敢赌吗?」安夏逼着沚快点下决定。 「没什麽不敢赌的,只要巽还愿意见我,二十鞭没什麽。」看着巽,伸手温柔的抚摸巽的脸颊,想着这人的泪水怎麽都擦不完?感受着被眼泪浸润的脸颊摸起来凉凉的。沚突然想到什麽的抬头,「那你们呢?你们输掉的代价是?」 「我们不会输,你最近多花点时间健身,我喜欢有漂亮肌肉线条的背部。」韩彧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哪有这种赌局的…」 「主人…主人…救我,好可怕…救救我…」 话说到一半,沚突然听到求救声。心疼的立刻伸手抱着巽,轻声说着自己就陪在身边。 「你看吧,我们不会输的,记得去健身哦!我是不介意啦,但是主人喜欢喜欢线条明显的背。」安夏看着眼前的巽,非常的开心,对於巽的喜爱又更多了些。拉着韩彧的手,一起退到小客厅去。 房间内,沚静静的抱着被恶梦侵扰的人。虽然有十足的被好友阴了的感觉,但如果这时候能听到巽的一句想见自己,什麽代价都愿意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