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唯有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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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秦念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把文书甩得哗哗响,“他都有猫了!他乐不思蜀!好家伙,这一摊子事儿全让我一个人搞!我搞得完吗我搞!” “主人您消消气。”洛洛适时递上一杯茶,帮碎碎念半天的秦念缓解口干。 秦燃翻着文书,皱眉道:“意思是黎国国君想把二皇子换来做质子?” “是‘二太监’才对。”秦念没好气道,“一个弃子,要来干嘛?当我们傻吗。” “按陛下的意思,黎舜得继位当国君,往后两国方可止戈停战,休养生息。这次正好是个放他回去的契机,只是君子之约必然不够,还得有个拿捏才好。” “拿捏……”秦念喃喃着,有些犹疑。他几次张口,又叹着气收回话头。 秦燃看他一眼,“这儿又没外人,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爹爹,念儿在想,”秦念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划了个“女”字,问,“够分量吗?” “念儿……”秦燃还没说完,秦念又续道:“如今和黎舜结盟,早已不需要考虑黎国国君,只要抓住黎舜的软肋即可。他的牵挂无非她和周湘两人,要押宝,比起刚认识一年多的周湘,我宁可选择血亲。再者,留下个女孩子,多少降低黎昀的戒心。三来,咱们到底答应了还周湘自由身,食言而肥非君子所为。” 秦燃听得很认真,待儿子一二三列得条理分明,却忍不住一笑:“四来,对念儿也有好处?” “我公私还是分得开的!”秦念神情微恼,抱怨道,“清叔叔又什么话都对您说。” 听见指控,容清但笑不语。秦念有心事不会瞒容清,容清更不会瞒秦燃,导致秦念在他爹面前根本没有秘密,这种事十几年来早就司空见惯了。 秦燃对儿子的终身大事倒也关心:“你瞧着她如何?” “唉,是吃过苦的女孩。坚强懂事,也知足。” “这就是很好的品格了。念儿,你看人的眼光一向犀利,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等确认了心意,再带回家过过眼。只一句,不许轻薄了人家姑娘。眼下先把大事解决,既然结了盟,还是先问问黎舜的意思,明日进宫我向陛下回禀此事,请陛下定夺。” 黎舜并没有太意外,却仍有些烦躁,沉吟片刻才说:“本来我实在是不想让嫣儿离开我的,可我看她在这里,过得也很欢喜……”黎舜郑重地看着秦念,一字一句问道,“世子殿下,我能放心把嫣儿留在这边吗?” 秦念微微一笑:“黎兄这么问,是对念儿的信任,念儿感念。我的心意黎兄应该已经了然,我也知道疏于沟通会生出许多龃龉,秦念只能在此承诺,此刻,请黎兄放心。若有那么一天,也必定如实告知黎兄。” 黎舜定定地看了少年许久,深吸一口气道:“我得问问嫣儿。” “请便。” 茶喝不到两杯,秦念意外地看见黎嫣跟着黎舜一起走了出来,忙把没正形跷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端正仪态打了个招呼。 一个多月下来,黎嫣和秦念熟了不少,此时虽有些紧张,却还是鼓足勇气地跟了出来。 黎舜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问道:“不知道嫣儿留在这边,如何安排居所呢?” “原本同父王商议,让公主进宫养在太后身边,这样与国体相宜,也不损公主闺誉。” “我思来想去,嫣儿怕生,若得王爷与世子许可,还请让嫣儿居于王府之中。” 黎嫣攥紧了哥哥的手。黎舜只问她想住哪里,未定的未来让她下意识选择了熟悉的人,却未曾考虑避嫌。哥哥没有出言反对,不料此时却替她担了这个想法。 秦念站起身,竖起三指郑重道:“君子一诺。秦念发誓,必定不会做出越礼之事。” 双方都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此事便一拍即合。皇帝同意黎国国君所请,以二皇子为质换大皇子归国,另请嫣公主陪同。在回函上盖了印玺,皇帝便微微后靠,放松同秦燃闲话两句。 “念儿这孩子不错,做事极稳重。当年朕还觉得阿燃你子嗣过于单薄,如今看来,朕这一群孩子还不如你这一个孩子教得好呢。” 秦燃笑道:“太子独占鳌头,诸皇子众星拱月,既可同心同德,又免于兄弟阋墙,依臣弟看,倒是陛下的福气。” 皇帝摇了摇头:“你看宣儿,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去江南玩乐,还是小孩心性。” “臣弟听靖辰说起,三皇子在江南微服体察,倒并非只顾玩乐。陛下……其实也未必要将皇子都留在京城。”秦燃起身行礼,“这只是臣弟一点愚见。” 皇帝抬手示意免礼,待秦燃离开后,看着手边记录三皇子行程的密折,凝目陷入沉思。 三日后,公主独身一人入住承平王府后院,容清拨了秦念的乳母赵氏随侍。赵氏做事勤谨,听到容清提点后更是把黎嫣当儿媳妇看待,怎么瞧怎么喜欢,卯足了劲儿给她的吃食翻新花样。黎嫣受宠若惊,心中对秦念的羡慕又加了几成。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友善,一切都井然有序,黎嫣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就把这里当家了。 黎国。 “儿臣归来,向父皇请安。” 朝堂上,黎舜的礼仪挑不出一丝错处,朝臣们交口称赞。迫于舆论压力,更是由于自己栽培多年的小儿子已无法传宗接代,黎昀只得同意立黎舜为储君。自此,以一个皇子彻底失去争夺资格为代价,十数年的储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可惜众臣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继位后竟会宣布永不纳妃。 周湘本想陪黎嫣留在那边,兄妹俩却一致觉得他陪着黎舜会更好。他顺从地跟随拥有他身契的主人启程,回到他的家里,本以为黎舜会将他养在东宫,做一个禁脔…… “入仕?!”周湘不可置信地张大嘴,讶异到破音。 “如何?”黎舜满眼笑意。 “奴……奴怎么行……” 黎舜将少年揽入怀中:“说,臣。” 周湘的手轻轻抵在黎舜胸口:“别人会说你闲话……嗯……” 酥麻的感觉从肩膀传到头顶,周湘瞬间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黎舜停下动作,关切道:“还难受?抱歉,我心急了。” 周湘受伤后,黎舜格外钟情于他肩头圆形的伤疤,每当他凝视那处,眼里总有化不开的后悔和怜惜。 男人要退开,少年却伸手挽留。 “不难受,公子,上我。” 他眼里的一团火似乎要烧起来,他也是。 衣物在地上杂乱堆陈,臂弯托着膝窝,手腕揽着颈项,少年脸上满是餍足的情欲,浑然天成的媚惑让男人甘心死在牡丹花下。 青丝交缠,喘息未定。 周湘仰躺着,黎舜低头在他的伤疤处啄吻舔舐。那里的皮肤感知迟钝,但脖颈处清晰感受到黎舜温热的鼻息,还有倾泻而出的爱意。 箭伤太深,虽然愈合多日,但疤痕仍然凹凸不平,可以预见未来好几年都很难消掉。他的腋下还留着篆体的“周”字,黎舜问过周湘想不想抹掉,周湘说,好像会疼。黎舜便说,那就留着吧,反正也很好看。 好像什么事都愿意依着他,什么事都可以纵容他。 不介意别人上了他,不介意他不堪的过往,帮他赎回自由身,帮他拿回姓氏和本名,现在还想让他入仕,风风光光地站在朝堂上。 好到,他甚至觉得难以承受。 以黎舜的身份,想要一个床伴,多的是容貌姣好、身体干净的男孩女孩任他挑选。想要一个忠心的臣子,也大可以去世家挑选背景清白、饱读诗书的公子。 黎舜在周湘肩头惩罚性地磨了磨牙,撒娇似的抱怨:“又走神!想什么呢?” “奴连书都没读过几本,您不要用特权……” “……什么特权!”黎舜失笑,“我是要你走正经的科考路子。” 他的吻落到周湘唇上,身体紧紧相贴,性器蠢蠢欲动。“以为我会把你拘在后院做个娈宠?你的天地该更广阔的。太学里已经安排上了你的席位……” 正经话说不足三句,人类就向原始欲望臣服。又一次云收雨歇,周湘被男人弄得晕头转向,身体在高潮的余韵里颤抖不歇,好不容易找回神智,忙寻了个空隙问:“太学怎么会同意奴去?” 黎舜不答,反而神秘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皇子正被十几个黑衣人纠缠到分身乏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手里擎着一把三尺长的大刀,二话不说就要往皇子身上挥砍过去,那招式分明是直取皇子头颅。说时迟,那时快呀!” 周湘趴在床上,撑着下巴听得正紧张,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黎舜趁机将他搂进怀里亲了一口,接着道:“一个人影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冲进人群,用血肉之躯替皇子挡了那一刀!当时他的血喷得那么高,整个人就像断线的纸鸢一样软倒下去。皇子杀红了眼睛,趁敌人愣怔之时,一把夺过大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圆,黑衣人瞬间全部身首异处!” “此时那个替他挡刀的人还没落地,”黎舜憋着笑,给这段离谱的传奇加了个结尾:“皇子扔下大刀,单膝跪地接住他,撕心裂肺地大喊道,‘香香!’” 周湘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不可置信地抬头,犹豫着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 黎舜肯定地点点头,说:“这段故事已经传遍了黎国的酒肆茶楼、大街小巷。秦念说,这是……咳,附赠的薄礼。” 周湘把头抵在黎舜胸膛上,笑得脊背颤抖。 “黎国尚武轻文,你是知道的。他们总觉得读书人文弱怕事,不料你有如此胆识。你现在是个背负灭门之恨、忠诚于我又求知若渴的小公子,加上文官一派里我的人比较多,稍稍引导一下就主动请愿接纳你进太学。”黎舜捏了捏周湘的下巴,揶揄道,“你是由我保举的太学生,可别给我丢脸啊。” “学生一定加倍努力。”周湘翻身坐在黎舜腿间,把他的昂扬纳进自己体内,调笑道:“学生无以为报,唯有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