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帅气、沉稳、有上进心，懂礼貌又善良……我很难不喜欢你，施承。”

    这是楚致君第一次叫施承全名，说这句话时男人的脸色在阳光下和墙一样白，直直望着施承眼里都失了焦：“抱歉，我不想这样，但我控制不了……拜托，不要告诉任何人，算我求求你了……”

    即使早有预感，但当听到楚致君亲口说出来时施承还是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几秒的空白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放松、平静，甚至隐隐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焦虑和纠结，就是在等那一句话。

    我很难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铃声刺破了空气，楚致君接起了电话：“喂？噢吴老师，对……在办公室……我一会儿过去。”

    男人挂了电话后，道：“我得回学院了，今天的事情拜托不要告诉其他人，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也可以选择告诉……无论怎么样，谢谢你。”

    施承回过神来，发现楚致君已经走出了十几米，一种忽然涌起的慌张让他拔腿追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楚老师……”

    他看见楚致君发红的眼里淌下两行泪，在下巴尖汇聚成水，滴落在衣领印出了渍，却还是固执地维持着师长的尊严问：“还有什么事吗？”

    施承呼吸微窒，那一刻他跟随自己的感觉，揽过楚致君的双肩将男人紧紧抱在了怀里。对方用手推他，他就抱得更紧，手掌按在对方的肩膀上牢牢锁紧，几乎要嵌入楚致君的皮肉：“我想拜托你……不要走。”

    他从未和、也从未想过与任何一个男性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哪怕是长辈或兄弟，但对此刻紧拥着的楚致君，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嗅着对方的气息，他只想紧紧抓着不要放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小承你先放开……这里是……”推不开他的楚致君慌了。

    “老师你怕被人看见吗？”施承忽然笑了，望着眼前被太阳晒得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看得出来，你很害怕，但其实我也怕。”

    楚致君抬起头，愕然看着他。

    “我怕我喜欢上你了，更可怕的是，这是真的。”施承说着松开了怀抱，好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

    楚致君愣了两秒，苦笑道：“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喜欢，之前还用这么回避我吗？”

    “我以前没喜欢过男人，也没想到过会喜欢长辈。在意识到你可能对我有意思时，我第一反应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回避。”施承的思路随着自己的话慢慢清晰，他感觉脑子在发热，灼热到他说出了一大堆自己之前从来不敢想的话：“但我又禁不住诱惑，还是选你的课，周末还是去你的课题组……因为我想见你。”

    这回轮到楚致君震惊了，惊愕到都忘了拉开两人暧昧的距离，望着他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就在刚才你说了那些话后我就确认，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师生间的敬重和喜爱，是情侣间的喜欢。”施承握住男人的手，“互相喜欢是很难的事，所以我不想让你走。”

    “你也知道……我们是师生，我们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你父亲拜托我以老师的身份关心、照顾你吧？”楚致君抹了抹眼角。

    “所以你就害怕了？”

    “我当然怕！”楚致君忽然激动起来：“你是谁？施家的大少爷，你喜欢谁都不用害怕，我呢？要是你父亲知道我对你有那种意思，他会有很多种办法让我在学校、在北京混不下去……”

    “所以哪怕是很喜欢我，也不能接受试试看吗？”施承攥紧拳头。

    楚致君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下来，因为自己的失态露出难堪的表情：“小承……当我发觉自己对你有那种感情时，就决定永远不要说出来了，我想着能以一个老师的身份经常看见你、帮助你、陪伴你，就是最好的喜欢方式。你……能体会我说的这些吗？”

    施承摇摇头，“你这样会甘心？”他上前一步，微微低下头看着楚致君，灼热又坚定的目光让男人无法动弹：“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可能甘心永远这样下去。”

    说完他就凑上去吻住了楚致君，吻住了他的老师。

    男人战栗了一下，施承迅速按住肩膀将人压紧在铁丝网上，霸道地撬开了对方的嘴唇，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舔舐侵略着那湿润的口腔。这是施承第一次和男人接吻，触感上没有女性的柔软，但楚致君的气息让他比往常更兴奋——他睁开眼，对上男人半垂着的视线，那对好看的桃花眼让他胸口一热。

    楚致君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羞耻地闭上了眼，施承以为对方要推开自己，谁知几秒后竟然感觉到男人的舌头在轻轻回应着他的吻。他顿时明白那个表情不是羞耻，而是豁出去的毅然决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致君又轻轻回抱住他，无声地加深了这个吻。

    事情在这一秒仿佛失控了，施承双手沿着男人的背脊迫切地抚摸着，随着亲吻的粗重力道也近乎粗鲁，直到把楚致君的衬衫揉得皱成一团，把衣摆都揉了出来，然后探进里面的肌肤。

    “唔……停、等一下……小承！”

    施承不想停，年轻气盛的他此刻只想跟着身体的感觉做到底，但楚致君的拼命反抗还是让他暂停了下来，用被欲望充满的双眼盯着此刻的男人。

    楚致君被他的样子镇住了，被亲得泛起水光的嘴唇和红到耳根的脸，就像只囚笼里待宰的羔羊：“不要……不要在这里这样，很危险……”

    施承看着男人好一会儿，问：“意思是你是接受了对吗？”

    “我、我们，”讲台上伶牙俐齿的楚致君被问得结巴了：“我们不能被别人看到这样……”

    “我问你接受了对吗？”施承直接打断：“无论是大庭广众还是关起门来，你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了对吗，楚致君？”

    直呼其名的三个字好像有魔力，让把楚致君一切打太极的话都咽了回去。男人在他的注视下认命地颤声道：“……是……你这样说，我根本没法拒绝你。”

    施承点点头：“那很好。”然后重新吻了上去。

    ＊

    楚致君冲进会议室的时候，所有老师都错愕地看着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

    “对不起吴老师我来晚了，有点事耽误了，对不起啊……大家继续……”

    坐下来后，楚致君听见了自己心脏扑通扑通仿佛要爆炸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脑门，好像在提醒他刚才的疯狂。

    他竟然真的和施承变成了这种关系，楚致君一直以为这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他从来不知道，与背德和罪恶相伴相生的，是无以伦比的快感。

    就在几分钟前，施承陪着他走到学院门口，分开前忽然抓住他的手道：“老师，我先回去补个觉，今晚你到我那吃饭。”不等他说什么，又补充道：“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吃食堂我们俩讲话又不方便，不如到我那吃。”

    楚致君点头答应，然后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声道：“小承，你不要忽然……咳，抓我的手，至少先说一声，被人看见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我要吃菠萝排骨和上汤娃娃菜，记得买新鲜的。”

    “好，我开完会了去菜市买，这个时候的菜还可以。”

    施承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放在楚致君手心：“去我小区附近那个进口超市，买有机蔬菜。”

    楚致君看着这张黑色的信用卡，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好，那我去开会了。”

    “你别开着开着就忘了啊老师。”

    “不会的，放心吧。”楚致君保证道，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说来，你刚才叫我老师，我总觉得很怪。”

    “那我该叫什么，”施承皱起眉：“难道你不是我老师吗？”

    “是，但我们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楚致君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来无比羞耻。

    “那叫你名字吗？致君？”

    “好像更怪了……算了，我先去开会，你快回去休息，路上小心。”

    施承勾起嘴角：“好，等你。”

    想到少年最后一句话，楚致君看着会议资料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视线里的文字已经等同于虚无。

    “楚老师……楚老师？到你发言了！　”

    “……噢好，关于我这边的课题呢……”回过神来楚致君赶紧进入状态，心里暗暗打了自己一戒尺，叮嘱自己不能再陷入和施承有关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