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你是有病吧
纪宁说完这句话后程洒愣了一下，手抬起摸摸后脑勺，俊秀的男孩却偏偏笑得一脸傻气，“你可别瞎说啊。” 纪宁手握成拳，顺势抱在胸前，脸绷得紧紧的，“我能瞎说什么，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我还没那么闲。” 他轻哼了一声，故意上前狠撞了程洒，继而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想起自己和那人并不熟悉，又转身回头问程洒，“你跟在后面是想我去找人？” 一副惯于颐指气使的傲慢样，下巴都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程洒要不是和他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本人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计也受不了，他手绕到后方拍了拍肩膀及后背的灰，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快步跟上。 都是男孩子，步伐又大，没几步就走到了楼梯外几米处。 纪宁漫不经心的向楼梯口看去，只瞧着一个略矮小的身体，前面挡着几个好大个，正仰着头和他们说话，影影绰绰的，看不见脸。 “是他？” “是他。” 程洒点头，他看见阿青抱着篮球，眼睛一亮，当时就想叫她，一个“陈”字还没说出口，被纪宁重重的一肘给堵在了嘴中。 他不解的看向纪宁。 “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纪宁指了指前方。 陈青旭，多出名的一人啊，出名到让人恨不得见到她就把她给打了……这样的人，只要和纪宁没关系，他还是很好奇的。 可前方的声音细细弱弱，并不胜势，也不凌人，更无恶毒。 “谢谢你。”女孩抬起脸，对其中的一个高大个微笑。 高大个拽拽头发，莫名有些害羞，连声音都柔软起来，“是我们不该不看路，差点把你撞倒。”所以不用说谢谢。 “但你扶住了我，让我没倒下啊。” 阿青抱着球呆在楼梯拐角时，突然听到从上方传来的鬼哭狼嚎声，而且在几秒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断的向她袭来，她措不及防，以为会被从楼上狂奔下来的男孩们给撞飞，当时脸上的表情都是惊惧的，然而幸运的被这人护住，没有受到半分危险。 “你们刚才叫程洒的名字，说是来找他……”她小心翼翼的用一只手抱球，另一只手则做出比划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是不是一个穿着球衣，有点黑，有点好看的男…同学。” “——是。”没等高大个开口，程洒已经把纪宁的话忘在一边，迫不及待的蹦出去。 “阿青，队长。” “我拿药回来了！” 他反手抢过纪宁手中拿的药膏递给阿青，硬生生跑进那群高大个中间，到阿青面前笑得一脸傻气。 阿青看他，心情竟诡异的和从未说过话的纪宁一模一样。 这个程洒，好像一个笨蛋啊！ 不过，阿青比纪宁要好些，因为她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比较可爱的……笨蛋！ 她不禁缓缓的笑了起来，面孔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干净而透彻，一双眼眸仿若秋水般动人柔情。 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程洒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偷偷咽了口口水。 ……好奇怪…… 为什么觉得脸都热了起来，清晨的温度也没有高到这种地步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 “啪——” “啪——” 高大个此时离阿青和程洒二人最近，重重的拍到他们肩膀上一掌，爽朗的大笑，“程洒，你们两个果然认识？我说她抱着球在等谁呢？” “——诶，兄弟你怎么掉地上了？” 他发出惊讶的声音，忙去捞被他一掌给拍倒的阿青，旁边几个人也手足无措的跟着去拽她，连不远处的纪宁都无语的拍拍脑门，快步走来，打算对阿青伸出无用的援助之手。 “哥们儿，你没事吧？” 高大个离她最近，动作也最敏捷，情急之下，用蛮力从后腰抱住她半个身体，硬生生将措不及防、差点儿脸朝下倒地的女孩给抢救过来，其动作就像在水中捞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捞鱼的人未必有多难，可鱼却是极不舒服的。 阿青被数只手救起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道谢，也不是指责，而是赶紧将高大个推开，无视他关切歉意的眼神。一只手大力的揉着被铁臂勒的疼痛的肚子，另一只手则捂住嘴唇，弯着腰干呕了几声。 一夜未进食物的身体自然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但手臂，肩膀，还有肚子……非常的不舒服。 而且……阿青低着头掩饰住脸上的尴尬之色，刚才摔倒时扶她的手分明碰到了她的……胸…… 还不止是一只。 因为是自己先做这副男孩子的装扮，别人也都是好心的去拽她，阿青不方便跳出去问除了高大个外谁碰了，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抬头看一眼别人的脸都不敢，颤巍巍的咳嗽。 她身子又矮小，在几个个子比她高、身材比她壮的男孩中间畏缩可怜的样子像是一个惨遭霸凌的弱小学生。 “要喝点水吗？” 纪宁看准时间插了进去，他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小角落里莫名的尴尬和奇怪的氛围，吸取了惨案发生过后的教训，轻轻的拍打着女孩的后背，帮助她舒缓身体。 阿青本就尴尬，只是被一圈人围在中间，顾及颜面才没丢下这几个同学跑掉，此时听到纪宁的声音眼前一亮，一贯喜欢拒绝的她难得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 “要。” 她想迅速离开这里。 “那……”纪宁顺势挽住她的腰部，绵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沉，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语气却是一反常态的温和平静，听起来还很贴心，“我的宿舍就在旁边。” 阿青：“好。” 刚要走出就被拽住胳膊，动作很轻，甚至连胳膊都没用握实，只是虚虚的一层盖在上面，高大个有些无措低头的看着她，“你叫阿青是吗？……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 没有说对不起，却满是对不起的意思。 阿青脸上是淡淡的笑，她自然的从高大个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目光轻柔的扫视过在场的几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们去玩吧。都是同学，以后还会经常见面，不用说这种话。” 同时拍在两个人身上，又彼此无冤无仇，谈什么有意无意？ 只是高大个身体强壮、力气充足，打在同样皮糙肉厚的男孩子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给身娇体柔又没有经历过的阿青来一下，就像一头大白熊扑到她身上，差点儿当场把她打晕。 她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明白他是出于打趣儿而不是恶意而拍出这一掌，也不会说出过分的话。 可…… 就是很不舒服啊。 身体上是，心灵上……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太能伪装，没有一个人露出异样的表情或是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指责，问她为什么要混进校园。 也许阿青应该为此安心，但事实上，不适像是小火一样灼灼的烤着她的皮肤，让她觉得口感舌燥、惶恐愈甚。 或许，她真的需要一些水，才能缓解此刻的焦虑和燥热。 阿青下意识的将一缕发揽在耳后，唇边习惯性的勾起温柔的笑，看似平常的动作也让几个男孩无顾红了脸。 隐隐的不敢看她。 “程…洒。”阿青让自己记住这个名字，她将被突然一击后甩到地上的篮球捡起递给他，“给。” 程洒仿佛是卡掉的磁带般，没有立刻去接，呆呆的握着药膏站着，一向毫不犹豫的给予人热情笑容的脸上也失去了光彩，少女为了引起他注意，用篮球轻轻砸了两次他的手后，他才如梦方醒，“这个，这个也给你。” 胡乱的拽过阿青的另一只手，程洒手忙脚乱的把药膏塞到女孩的手心中，没等阿青有反应，他就已经拿过篮球，像是被猎豹追捕的羚羊逃命似的疯跑了出去，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阿青：“……”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这太夸张了吧。 但发现居然有人会比她还尴尬后，阿青也放松了下来，连紧促的呼吸都变得平稳。 纪宁看的有趣，在旁边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声，轻轻拉过阿青的手腕，“走了，我带你回去喝水。” 语气也不似刚才的装模做样的温柔。 阿青感觉有些奇怪，现在的他和刚才的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但她没太当回事，毕竟是自己答应的事情，她决定喝完一杯水后就道谢走人。 ＊ 实话实说，纪宁和程洒的宿舍并不脏，但很乱。 阿青打量几眼后就得出了结论。 入门处，也就是那个极小的客厅里没有像常规人家那样摆放着电视、冰箱这些东西，而是几个木制的大柜子及凳子，看的出来好久都没使用过，因为被随意的堆放在了一起，阿青看了一眼，没有灰，明亮的简直要发光。 而纪宁的房间…… 男孩打开门，轻巧的将阿青推到屋内，让她坐到自己的书桌前的椅子上。 “我去找杯子倒水，你等我一会儿。” “嗯。”阿青点头向他道谢。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纪宁小书桌前的凳子上，脸色复杂无比。 好乱…… 各式各样的零碎物品在书桌上像是小山一样的摆在阿青面前，其高度甚至超过她坐下时的身高，还有几件常服被随意的重叠的挂在门后的站立式衣架上，和简直空无一物的阿青房间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万幸，或许是因为没有零食和碎屑，房间内不脏，地上和床上都干干净净、崭新无比，还散发着清新的香味。让人的观感好受了些。 阿青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坐了两分钟，没有碰任何东西，小屁股却无意识的在椅子上扭了两下。 不急，但是不解。 倒一杯水……需要这么久吗？ 难道他在烧水？ 想到这里，阿青赶紧站了起来，“纪宁？”叫他的名字。 “怎么？” 男孩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笑，“坐下吧，宿舍里没有了水了，我到隔壁借了一瓶。” 说罢，他左手托着矿泉水瓶底部，右手则去拧瓶盖，右转一用力轻松打开，将瓶盖放在桌子上，纪宁握着瓶身递给阿青。 阿青伸手去接，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感谢的神色。 她现在真的需要水来降燥。 看她如此，纪宁微微笑了一下。 是很漂亮的笑容，因为他眉目生的端正秀丽，身材却也匀称，看着都赏心悦目。 阿青却被他笑得一惊，几朵水花打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小半瓶水在他笑的同时缓缓洒在了阿青的上半身。 短暂的几秒内，这些透明无色的液体就已经让衣服变得湿重，与温暖的肌肤黏连在一起，阿青的眼睛都有些看不清，她闭上眼睛抬起右手，匆忙的揉着眼睫毛，用袖子擦拭着被溅到水珠的面孔，冷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青克制着自己不说出愤怒骂人的话，但语调已经明显上扬，声音中带着十足的怒意。 如果让她真实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她会大喊，“纪宁，你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