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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紧张的氛围蔓延在整个高三年纪,任航与平凡的莘莘学子不同,他不需要拿很高的分数,舅父给他的任务就是安心参加完高考就出国读商,当年14岁就读于国际学校的任航雅思早已在初中就考出了7的成绩。

    他也问过舅父为何不直接将他送出去非要经历一次考试,这考试就好像是舅父的执念,他希望他体验一次自己没有机会再体验的经历。

    但他不喜欢国际学校中的氛围,舅父的企业还没壮大之前他一直在公立小学就读,初中时由于家里的条件渐好便将他送到了大都会的国际院校,起初任航因为姣好的容貌拥有几个聊得来的同龄人,但资产的差异很快让他成为受人排斥的那个。

    舅父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将资产扩大,当任航直升入高中部后他再次成为了受人瞩目的对象,只是男孩的心早已见不得偏见与歧视,义无反顾回到儿时的小城。

    日复一日的做卷子批改讲题,任航也被周遭的紧张氛围影响,上课时也不再走神或是调戏周柏树,他也会认真做好笔记哪怕他以后用不到。

    每晚下课后照例会送周柏树回家,在周柏树上楼前给她一个告别的拥抱,任航的怀抱结实让人有踏实感,起初周柏树对于他的怀抱是僵硬的,但任航每日的坚持让他渐渐容忍放松,周柏树有时会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这小小的回应令任航喜出望外。

    毕竟多日来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喋喋不休讲着关于自己的事情而周柏树一直都冷漠以对。早上任航也会等在小区楼下,给周柏树一个早安的额吻,然后和他一同上学。大家都以为任航和周老师住的很近。

    周柏树依旧坚持着上课,他变得沉默,在家里他不说一句话,姜虹试着讨好他,变着花样做着各种周柏树爱吃的菜肴,虽然他味同嚼蜡但都乖乖的咽了下去,他只是在为生命的基本需求提供养料。

    “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了周老师。”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舍友,曾经的师生,你无需避着我,但是关照你的身心健康我也有责任,我们去找心理医生好吗?”

    周日的早上任航开车来接周柏树,姜虹将周柏树送上副驾,磨砂黑的帕拉梅拉,车内弥漫着红茶与无花果的香气,这是特殊定制的古龙。她嘱咐了任航几句就上楼了。周柏树第一次见到没穿校服的任航,男孩身着黑色宽松短袖,外套一件黄芥末色的夹克衫,帅气年轻。

    任航向副驾俯身,高大的上半身笼住周柏树,周柏树慌张的往后缩,他的身后只有皮质座椅,他又被很好的禁锢在了密闭的空间里,任航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浓郁的无花果香扑面而来。茶香来自车载香片,果香来自男孩身上。

    周柏树紧张的闭起眼睛。本想为他系好安全带的任航低头看着掩耳盗铃的男人只觉可爱,不由嗤嗤笑出声。

    咔哒一声安全带系好,任航的嗓音带着慵懒的调笑,“傻瓜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周柏树茫然睁开眼,看着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脸云淡风轻的任航,双眸不安的快速眨了几下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连帽卫衣,红晕在白皙的面庞上异常明显。

    忽然一阵风从侧面扑来,“啵”任航重重的在周柏树的左脸上啄了一口,温热的嘴唇触碰柔软发烫的脸颊又快速离开“瞧你,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你现在的表情了!”

    “我、我、我哪有!”周柏树面红耳赤的狡辩到,许久不对任航说话,一开口周柏树竟有些口吃,想不到这男孩穿着校服是小奶狗,脱下校服竟成小狼崽了。周柏树自知讲不过这个小痞子遂偏过头去不看男孩。任航发动车子。

    任航将车开到了黎溪酒店的停车场,这是本市最好的五星酒店。他和姜虹商量为周柏树安排心理医生,医生是舅父从大都会安排来的,他跟舅父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看病,此刻医生就在酒店内。

    “丞哥!你怎么来了!”一进房间,任航惊奇的对开门的男人说道。

    站在男孩身后的周柏树越过任航宽厚的肩膀向内望去,那是一个年约30余岁的男性,与周柏树一般高,头发稍短,面孔硬朗却带着温柔,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弯弯的缝,颧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棉麻的条纹宽松上衣,一副居家的状态。

    周柏树透过狭小的空间观察着对方,那人虽不如任航的五官那般凸显却给人舒服的感觉,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时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产生莫名的信赖与依恋。此刻的许丞就是很好的例子,是一束穿透废墟的微光。

    周柏树久久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许丞察觉到了任航背后的视线,友好的对接上去回以微笑。

    很温暖的感觉,犹如五月微风,包裹周身。

    没遭受过创伤时的周柏树并不恐惧同性之爱,他只是单纯的没将自己划入那个范围。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见钟情的感受,他只是在与对方的初次接触中感受到了无比的放松,如果可以,他想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在对方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这是多日来的第一次郁结打开。

    而在许丞眼中,是一个与任航看起来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宽大的卫衣,长碎刘海和黑框眼镜遮挡了他的灵气,浑身散发阴郁,一副大人们口中好学生的打扮。许丞早已从任航那里得知了关于周柏树的事情。

    但当任航将周柏树推至眼前时,许丞才得以仔细观察对方,经历过社会磨砺的神行与眼神,他没有那个年纪的朝气,年纪看来应该比任航大许多呢。

    心脏急速跳动,在许丞面前的周柏树不再恐惧同性,没有压迫的氛围感,只有想要依赖的冲动。

    姜虹对他说其实人对自我两性取向的分辨是有时间先后的,初始对于自己喜欢异性是基于社会对你潜移默化的影响,因为人类需要延续所以是基于生育的先决条件,但是当你遇到那么一个你喜欢的人,性别往往会成为第二顾虑因素。

    姜虹对他讲的时候周柏树还嗤之以鼻,但当这份悸动真真降临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无论什么事情在巧合的时机下都有可能发生。

    会是他吗?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例外。

    “丞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朋友周周,这次就要麻烦你了。”任航搂着周柏树的肩膀,他有些不习惯在人前与男孩接触如此亲密,但男孩揽着他的力气叫他不容桎梏。周柏树有些回避的低下头,任航给他起了一个昵称。

    “这是许医生。”“不用那么见外,你是小航的朋友和他一样叫我丞哥就行了,许丞,我的名字。”许丞做着友好的介绍。

    他是医生??????周柏树的无措油然而生,他不想初来的好感就这样惨遭泯灭,他很在意,在意这个男人知道实情后会如何看待自己,哪怕他是助人的医生,但人心叵测,容不得周柏树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进去吧,心理医生在里面,我这次是奉命顺便来看看小航的。”许丞引着二人进入高档套房的书房,将周柏树交给了屋内梳着高高耸髻的女士,替他们关上了门,和任航等候在客厅中。

    宽大的皮质沙发上,任航焦虑的搓着手,许丞为他泡了一杯普洱,“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都难以言说更不用提男性所谓作怪的自尊心了,这个社会总会用一些无形的陈旧道德压迫你们,想法上总要改变,能成功一点是一点,作为朋友的你们做个倾听者,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

    许丞拿起手中的陶瓷茶杯吹着热气,“哥麻烦你们了,本以为有心理医生就行,你那么忙还来一趟。”虽然嘴上说着感激的话语但任航的眼神却未离开通往书房的那扇门上,许丞端详着任航的状态,不由的勾起唇,这小子。

    书房内,心理医生一步步引导着周柏树以故事的形式讲述自己的心结,不做过多的提问,她告诉男人,一个人在面临危险时如果认为有获胜的把握会反抗,如果反抗会输则会逃跑,但当察觉反抗逃跑都无效时,甚至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身体会进入第三重机制——僵硬。

    她为周柏树解答受害者的心里矛盾,给予他情绪上的帮助调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航怕周柏树会饿还向酒店订购了巧克力慕斯,许丞说巧克力会让心情变好。

    四个小时过去,房门被打开,周柏树和医生走了出来,他们约定下周再见。而许丞今晚就要回到大都会,周柏树想这个男人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了,也好,在苗头刚萌芽时将它掐灭,成为一份埋藏心底的回忆,也许时间久了就记不起来了吧,而自己只是他见过的万千病人中的之一,想到这内心隐隐作痛。

    他自卑,虽然医生和姜虹都告诉他身为受害者他没有错,但当自己心有向往时,周柏树才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再见,谢谢您许医生。”

    轻轻地,像风一样的告别声。

    许丞将他们送上车,上车之前周柏树静静的看着他,恍惚中许丞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浓浓悲伤。

    周柏树不知道他与许丞的二次相遇充满了戏剧性,且改变了他下半生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