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孩子

    十九年前的某个医院里，一月二十七号凌晨三点二十四分，有两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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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生下他们的女人嗅着满室的血腥味，眼皮沉重地看着上方。围堵在她胸腹处长达十月的恶心在两团肉球的排出总算散开了些许，但下一秒她听见婴儿的啼哭，尖锐且令人烦躁。女人的眼睛瞟向他们，她半眯着眼睑，所有人不停告诉她会产生的母爱没有凝聚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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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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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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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为什么你们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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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她在怀孕时曾企图摔掉他们，她试图吃药，跑去医院，想用刀把已经将肚子撑起的两个肉给剖出来。她都失败了，然后她期望他们被脐带绕住脖颈窒息而死，因无法呼吸而死。她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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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女人昏昏沉沉地盯着抱住孩子的那两双手，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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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让医生摔死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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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可惜，她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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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女孩叫安尚乐，男孩叫安商乐，母亲叫谢日闻，父亲叫安宥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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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这个家的母亲没有把任何精力分给两个孩子。照顾两个孩子的是雇佣来的保姆，母亲不会让他们靠近自己。她将母乳挤出冲入下水道，保姆请假时把他们锁在不透气的屋内驱车离开。他们那次本来应该被热气蒸死在屋里，但不久后居然下了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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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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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女孩试图亲近女人，在碰到女人的小腿时先是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她被往后推，可惜差一点就能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女人要把这条不知好歹的臭肉锁入厕所，任那块东西如何叫喊哭泣，任另一块肉怎么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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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女人走到二楼的房间放满浴缸的水，用沐浴乳搓洗整整五遍。她对另一块肉在门外的喊话没有反应，只悠闲缓慢地洗净自己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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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谁会把两块肉当作人呢？谁能够听得懂两块肉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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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母亲冲掉身上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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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保姆来了，厕所里的人被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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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母亲站在楼梯冷眼看着保姆把一块肉搂在怀里哄，而另一块肉则抹着眼泪随着四处转悠。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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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到现在都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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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谢日闻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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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她打开手机扫过学校老师发来的信息，截图后发到安商乐的账号上。谢日闻伸手按揉眼角，等头痛散去了些才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婴儿尖锐的啼哭仿佛还留在脑中，她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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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出来时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林书学朝她微微一笑，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往旁边空着的位置推了推。谢日闻挑眉，随手把吸水的毛巾挂在架子上。她整理睡裙的裙摆，双腿交叠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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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小商他们两个似乎已经知道我跟时和的事了。」话虽如此，却不见男人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情，杯中的茶叶舒展开来，林书学看向谢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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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谢日闻没有接话，双臂环胸冷冷和林书学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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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你不是很擅长么？」谢日闻放下腿，身体前倾。尾部微卷的长发从背后滑落，将这位女人的五官衬得扭曲。搽了口红的唇角勾起，谢日闻声调轻柔带着嘲弄，「把他当作第二个林时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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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林书学许久没有收回目光，接着他手掌蜷起放在唇边咳笑几声，没有一点失态或羞愧。林书学闭眼摘下眼镜擦拭，「你总这样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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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谢日闻对男人那副儒雅的禽兽模样闪过厌恶，她起身轻拍丝质的白裙再次关上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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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林书学在谢日闻进去后睁开眼眸，他笔直的背部往后一靠，立刻便显出另一种不同的气质。男人头部仰起一个角度，估摸着里面的人已经换完衣服，林书学脑袋歪向那边，似是随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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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样讨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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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林书学没有得到回答，他接着又说：「因为生父杀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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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回应。林书学无声笑笑，喝完变得温热的茶水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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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随后是玻璃制成的器皿被狠狠砸落下地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