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⒊

    贺思年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思,借着照看好友爱人的名义,保持着分寸在叶夏身边打转。

    叶夏没用多久就察觉了他的别有居心,并有意无意的开始回避。

    一来二去,贺思年对此似乎也有些苦恼。

    戚柏寒要让楼有迎给逮回去了,多年误会一经解开,知道自己干了多少混账事,楼有迎自觉罪该万死,觍着个脸,对待戚柏寒小心翼翼的,但要把人带走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好在戚柏寒不知怎么想的,倒是愿意跟他回去了。走之前对着一无进展的贺思年好一顿幸灾乐祸,贺思年也只是笑笑,知道戚柏寒是在记恨自己三番五次的帮楼有迎找到他,并不与他计较。

    戚柏寒性子冷,却格外记仇,见此难免不快,冷哼了声,恨恨的道:“迟早有你受的。”

    贺思年依旧一笑置之。

    楼有迎听得一知半解,却看出了戚柏寒的迁怒,知道好哥们纯粹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半哄半揽着戚柏寒走了。

    没过多久,不想和明显对自己别有用心的贺思年有所牵扯的叶夏,却还是迫不得已的接受了贺思年的庇护。

    起因是当地几个小混混想要欺负一个初中女生,让叶夏给撞见了,给好一顿收拾,从此小混混就记恨上了他,时不时找些麻烦,在吃亏的同时,占着人多势众也没少让叶夏吃亏。

    叶夏不胜其烦,终于在几个小混混再次来找麻烦时,不小心将为首的混混打了个半死。麻烦随之而来,为首混混的哥哥是当地的地头蛇,放狠话说要让叶夏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叶夏很清楚对付几个混混的纠缠自己尚且能应付,但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对上一股黑势力却几乎不可能。

    他也清楚祖父肯定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恐怕正等着他求助屈服呢,不屈服也没关系,会给他这个教训,美其名曰“磨炼”,让他吃些苦头,让他明白没有叶家的庇护,自己做不了任性妄为的大少爷。

    习惯于掌控儿孙的祖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处境,但喜欢掌控别人的叶老爷子不会想到,他自以为是的掌控其实也在叶夏的掌控之中。

    还不到时机,如果叶夏就此像叶老爷子服软,那么就真合了老爷子的意,他的谋算就会就此落空,叶夏肯定不会半途而废,让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前功尽弃。

    因此,不得已,在贺思年抛出橄榄枝时,他只能接下。

    即便不露面,贺思年也时刻暗中关注着叶夏的一举一动,叶夏的这些麻烦他如何不知?只是在确保叶夏安全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至于这过程中让叶夏吃了皮肉之苦,他虽心疼却也不至于按捺不住,往后自然是要帮叶夏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而且在因为对叶夏的上心,而对叶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一番探查之下,发现了不少私密,这里面自然包括叶夏的母亲的事,贺思年捉摸出了叶夏意气用事离家出走背后的深意,他窥探出了叶夏真正的的意图。

    像叶国昌那样成精了的老家伙,实在难以蒙骗。

    他对自己孙子的脾性肯定了如指掌,叶夏聪明就聪明在,能利用这个劣势反将叶国昌一军,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老狐狸面前演戏,就是耍猴,而叶夏剑走偏锋,设了局却把自己也当做了棋子。

    演戏肯定是要露出破绽,那么要是把自己的真情实感,本身的脾性、会做的事,计算在内呢?

    利用自己的真情实感来演戏,演的就是自己,那是假的,也是真的,本就身处其中的人,就算再如何老谋深算也不可能会识破,当然,这还是在不算上叶国昌明显低估了自己孙子的份上呢。

    聪慧漂亮,叶夏拥有一个美丽强大的灵魂,像极了带刺的玫瑰,又艳又烈,或许他的锋芒会让一部分人望而却步,但只会让更多的人抓心挠肺的想要攀折。

    贺思年显然属于后者,在更了解一些叶夏之后,想要得到叶夏的心更强烈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少年臣服在自己身下的模样了。

    贺思年蛰伏在暗处,似乎是善解人意的没在给少年带去困扰,清楚叶夏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向祖父服软,等他差不多撑不住了,就适时表达庇佑之意,并且透露会帮忙隐瞒叶国昌的耳目之意。两害相权取其轻,叶夏没得选择,只能接受了贺思年的“好意”。

    尽管在贺思年表露出会帮助自己躲避祖父的人,并且营造自己正在受苦的假象时猜到了他可能已经搞明白了自己堪称缜密的谋划,而被对方的智多近妖感到心惊时,叶夏却也别无选择,只能上了贼船。

    之前叶夏对贺思年,只当是对待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普通追求者那样的不耐烦,现在却让他竖起全身寒毛,像吃尽了苦头得到人类食物的流浪猫那样,想要吃到食物却又心生警惕,每吃一口猫粮,都要不安地抬头看一眼自己是否安全。

    贺思年似乎并不恼叶夏对他的过分警惕,毕竟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明知毫无保留的表现出已经窥探了叶夏全盘的计划,会让叶夏对自己心生警惕,贺思年还是这样做了,他不过是想让他的小玫瑰明白他的能力罢了。

    一来无疑告诉叶夏他有能力帮助叶夏得到自己想要的,二来也要让叶夏明白他拒绝不了自己,自己对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叶夏果然如贺思年所料那般,想到了他背后的深意,不禁通体发寒、手脚冰凉,在这之前他还没与人这样过过招,即便有,应该也没有人会像贺思年这样参透他千回百转的意图,之后再几乎明明白白的向他传递“我就是看透你了,我不隐藏,这样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这样明晃晃的目的。也没有任何一个追求者有贺思年这样深沉的心机,疯的见多了,这样难缠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生性桀骜不驯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这种从未在他身上有过的情绪。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驱寒似的搓了搓手,觑了似乎在专心开车的男人一眼。

    过了很久,才咬咬牙,很正式的说了一句:“算我欠你一次”。

    眉目隽秀的男人只是偏过头来对他笑,很和煦,说话也十分柔和,“只算一次吗?”

    叶夏听出了对方是已经认出来了自己是“打劫”过他的人,并且打算想要“斤斤计较”的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了。

    叶夏抿了抿唇,脸色已不大好看,接二连三的打击,显然已经让这个并不十分成熟的少年人藏不住情绪了。

    有那么一瞬间贺思年还以为少年会被自己欺负哭,他甚至在想,如果少年真的哭了,他该怎么哄。

    然而不知该遗憾还是庆幸,少年只是把不高兴写满了脸上,却并没有委屈到掉眼泪。

    过了十多分钟了,少年像是收拾好了情绪,冷冷的说:“两次就两次,我记着了,不会赖账。”

    记着了,记住欠了他两次,也记住了他欺负、算计了自己,早晚都要还的。

    贺思年于是又笑了一下,很真心实意,很愉悦。

    叶夏不轻不重的哼了身,转过身,像是不想在多看他一眼。

    没一会贺思年便听到了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呼吸声。

    叶夏在他的旁边睡着了,尽管只是在他的车上,也足够让贺思年心情更加愉悦了。

    还有要事在身,贺思年并没有回家,他驱车到了楼有迎家。

    已经是大半夜了,楼有迎穿着睡袍蹑手蹑脚的来给他开门,抱怨似的炫耀:“你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害得我吵醒了清清。”

    贺思年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心中有些无语,却给面子的配合道:“你怎么不轻些?”

    “清清觉浅,我一动他就要醒。”果然他便得意洋洋的笑裂了嘴。

    “你也小声一点”。

    “怎么?”

    楼有迎疑惑的走近,才看到贺思年的车上睡了个漂亮少年,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很是稀奇的取乐他:“哟,你上哪拐来的小朋友?”

    多看几眼又觉得有些眼熟,“我怎么好像见过?”

    贺思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算抱叶夏下车,叶夏这时却自己醒了,睡眼惺忪的朝两人看来。

    醒得真不是时候,贺思年只觉得遗憾。

    “走吧,去你柏寒哥家借住一晚。”

    这时楼有迎也想起了,哟了一声,说:“原来是你呀”。

    他去找戚柏寒的时候,几乎和叶夏没有什么接触,就远远的瞧了几眼,之后便是戚柏寒暗嘲他好哥们的话了,因此有些印象却并不记得很清楚。

    叶夏看都没看贺思年一眼,只是礼貌的朝楼有迎点点头,楼有迎用打趣的目光看了看贺思年,领着两人到客房去,这时戚柏寒也出了卧室,对上目光,朝叶夏笑了笑,叶夏也回以一笑,倒没了方才针对贺思年的阴郁。

    到了地,楼有迎说:原本以为只有思年过来,没想到有两个客人,只收拾了一间客房,今晚只能委屈他们二人凑合凑合。

    叶夏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却不好多事,麻烦别人,只冷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戚柏寒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他只当叶夏是个小弟弟,提议让楼有迎和叶夏换屋,楼有迎自然不乐意,叶夏也坚持没事,于是不了了之,倒是让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贺思年占足了便宜。

    好在客房的床不小,只要姿势不够豪迈,足够泾渭分明,叶夏睡姿还算安分,贺思年看着也不像睡姿霸道的人,他便有些放下心来。

    贺思年先让叶夏洗了澡,叶夏闭着眼睛,裹着厚重宽敞的被子,等贺思年都洗完出来也还没睡着。

    感觉柔软的褥子一头下坠,贺思年轻手轻脚的睡得了他的旁边,没几岁就开始独占一间房的叶夏,很不习惯身边突然多出个陌生的男人,他越发睡不着了。

    而贺思年越靠越近,到最后直接试探着圈住了他的腰。

    从贺思年有动静开始叶夏就屏住呼吸四肢僵硬了,等彻底让人抱住,叶夏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我十七岁,还是未成年”。

    一片沉默之后,黑暗之中贺思年闷笑了几声,和煦道:“好,你还是未成年人,我不动你。”没一会又带着调侃的说:“看来你欠我的账,还要一年之后才能还上了。”

    语毕,圈着叶夏腰的手更紧了,叶夏的身体一僵,没吭声,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