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都是为了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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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真是妙不可言。很多年后，当程海想起那个瑟瑟的秋日里，他推开马小川那间阴暗潮湿的龟缩在地下一层一角的破旧出租屋门时所看到的画面，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 马小川的出租屋，只充分彰显了一个特点，那就是穷。穷到客厅肉眼可见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沙发床，连个电视机也没有，且由于处在地下室，不开灯就十分的昏暗，空气中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味道，并不是十分好闻。 “都这样了还养猫。” 程海暗自嘟囔了一句，皱了皱眉头，打开了灯，却在下一秒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这才看清，马小川那张旧的泛黄的沙发床上还卧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那是一只长毛猫，白灰色的毛发柔软而蓬松，一看就知道主人经常打理，猫身看起来胖胖呼呼，随着呼吸还一颤一颤的，像一个长了毛的大白团子。 而此时，它正缓缓回过头来，扁平的脸上，一双橙黄色的眼睛谨慎的盯着自己。 一猫一人，怎么看，怎么熟悉。 程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波斯猫，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他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猫，缩在操场一角的草丛里，哭的泪流满面。 “花花？” 那只猫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听到程海的低语，费力的动了一下耳朵，它抬头看了程海，仿佛想起了什么，慢慢挪到他身前，用脑袋蹭了蹭程海垂下来的手。 宛如一道闪电，劈头盖脸的朝程海砸了下来，又宛如一朵烟花，在程海的心头炸开。 它真的是花花么？花花居然还活着？ 如果是真的话，为什么，为什么是在马小川的家里？ 程海有些眩晕的坐在了沙发床上，将老猫抱进了怀里，脑袋发蒙，茫然的环顾着马小川简陋又陈旧的屋子。直到老猫不耐烦的从他怀里钻出来，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它前段时间得了感冒，现在已经好转了一些，但是还要吃几天药。另外它年纪挺大的了，还要按时吃一些宠物钙片，用量都贴在了厨房的冰箱上，猫粮也在厨房。”拘留所里马小川一条条对他嘱咐道，“他平时睡在床上，客厅角落里有猫砂盆，可能还要麻烦你铲一下。” “真的不麻烦的！它特别听话！这么多年也没有咬人抓人！” 程海晃了晃脑袋，把马小川惶急又充满恳求的面孔从脑海里赶了出去，起身去了厨房，给猫准备猫粮和感冒药。 与客厅稍微有点不同，厨房虽然依旧小而逼仄，但是总算有了点生活的“人气”，洗手池里放着刷好的还没有来得及收的碗筷，电饭煲里还有一点点剩下的白粥。程海打开冰箱，里面还有被保鲜膜裹着的吃剩的外卖和半桶泡面。 他依旧不太确信那只猫就是花花，直到他在冰箱顶上的小药箱里找到了宠物医院的“病历本”，白色的封皮上，姓名那一栏里填着的，是两个歪歪扭扭的“花”字。 那一刻，程海想起了少年时代那个既恶劣又嚣张的男孩，他实在是无法把马小川和那只又脏又不招孩子们喜欢的猫联系到一起，可魔幻的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是马小川在他高中的一开始就抱走了没人要的花花。 程海往花花的食盆里倒了半盆混着药的猫粮，这才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床上。 真是的，自己都吃剩菜，给猫买的粮食却是最好的，感冒药居然也是进口的。 怪不得混到去做扒手。 马小川，到底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这厢，花花解决了猫粮，跳上了床，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安静的趴在了他身旁，斜着头，用那已经有些浑浊的橙色眸子看着他。程海俯身捋了捋它已经不再打结的长毛，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而明天还要早点去警局跟另一桩案子，他其实应该回家，快点整理好明天要的资料。 可是……可是…… 程海看着猫，猫看着程海，彼此都不想动弹。 虽然花花以前是流浪猫，可是毕竟被马小川养了这么多年，大概也已经不习惯身边没有主人的生活了吧。程海自欺欺人的想，其实是他舍不得把花花独自一猫丢在这昏昏暗暗又空空荡荡的地下室里。 那，就留下来一晚吧。反正，也是马小川拜托他照顾猫，索性就做好人做到底吧。 于是第二天，程海披着一身白色的猫毛，一脸满足又幸福的奔向了派出所。 他没有去找马小川，内心里也下意识的不想去深究马小川当年收留花花的原因，只是拖要去拘留所的同事带个话，告诉人猫他会照顾好，让他这几天好好思考一下前路。 到了晚上，他先回了趟家里，拿了充电器和工作用的材料，又带了桶泡面，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对面楼马小川的地下室里。见到花花还安然无恙，于是放心的铲屎、梳毛、喂粮。忙活半天后，泡了一桶面，一边吃一边看手头的会议报告。 到了第三天，他从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牛肉和蔬菜，用马小川的电饭煲给花花和自己做了一点水煮牛肉。 第四天，他见马小川家除了电饭煲和热水壶其他厨房用具一点都没有，就从家里拿来了平底锅和锅铲，可是拿来又不知道做什么，索性就都收进了柜子里，顺便给马小川交了这月的燃气费。 第五天，他从宠物店买了新的逗猫棒和猫抓板，又网购了一大袋猫薄荷和猫砂。 第六天，他洗了马小川原本铺在沙发床上的脏床单，换上了新买的猫咪图案床单，又嫌地下室里空气不好，于是把家里的空气净化器搬了过来，又买了盆多肉摆在了客厅。 第七天，他觉得厨房实在有点脏，就拖了厨房的地，最后索性花了一个小时打扫了整间出租屋（也幸好马小川的家不大）。 …… 于是，当十五天过后，疲惫不堪又身心焦急的马小川推开家里门时，他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正在自己从没见过的猫爬架上打瞌睡的花花，和端着一锅散发着香气的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腰间系着私房猫围裙的程海，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出来了？过来喝粥吧。” “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