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弟子只懂关门
连晚到了书房，等候在那里的仆从告诉她：“先生直接去了园子，说姑娘若是到了，也过去就是。” 她朝林郅书房那边看了一眼，没听见动静。 玉琴小声道：“二爷刚才出门了。” 二爷若是在府里，小厮长随就会留在这边，可现在人都不在，那说明二爷出门了。 连晚听了她的解释，夸她：“你好厉害，这个也能看出来。” 玉琴就抿着唇笑。 连晚挽着她的胳膊上了马车。 不过几步远，其实走过去也成。 然而等她下马车后，才发现她身后跟着的丫头足有五六人之多。 有人拿着包袱，里头是她的衣裳。 有人拿着礼物，这是送给先生跟师兄师姐们的。 还有人提了食盒，带着她惯用的汤匙碗筷。 俨然一副高门贵女的配备。 玉琴小心的看了姑娘一眼，一般人若是能有这样多的人围着伺候，早就骄傲起来了。 可是姑娘连个高兴的神情都没有。 不同于在两位爷面前的娇笑倩兮，玉琴见过姑娘独处的神情，很冷漠，像是跟世界隔绝一样。 就如此刻，姑娘面对这些人，没有一丝哪怕是忐忑的情绪。 就像这些丫头伺候的不是她，而是其他旁的人。 连晚还想挽着玉琴的胳膊，但玉琴不敢，只能扶着她。 先生早上没有喝酒，已经到了，正跟几个人说话。 亭子已经用厚毡帐围起来了，里头也有地龙，暖融融的。 “来，老朽的关门弟子来了。”先生看见她，笑着招手。 连晚就在台阶下先行了个礼。 先生很高兴：“上来上来。” 连晚往上走，这才看清楚亭子里头的人。 有两个男青年，还有两个女子，打扮的都很清爽，长相出众，气质卓然。 其中个子更高一些的那个男子五官清隽，眉眼含笑，离得先生也最近。 另一个手里拿着一卷书，双手背负在身后，身上有少年人独有的骄矜。 “这是你大师兄徐含章，含章，这就是为师跟你提过的小师妹，字晚音。” 徐含章转过身正面朝向连晚，行礼：“晚音师妹。” 连晚也连忙敛裾屈膝行礼：“见过大师兄。” 接下来徐含章带她介绍其他的师兄师姐。 行二的是二师姐方鲤，字宝鱼。她一张圆脸，看上去特别可爱可亲。 三师兄名唤孔直，子钟正。身佩青玉，面容俊秀，有点故作矜持的高傲，不过并没有一上来就给下马威。 连晚发现大师兄看了三师兄好几眼。 四师姐是个瘦削的美人，叫王玥珑，风一吹便能羽化登仙似的。 连晚觉得先生肯定是个颜狗，单看这些师兄师姐的面貌，比卫国公府里头的两兄弟也毫不逊色，不过那俩人年纪稍大，多带了一份历经世情的沉稳。 刚才还奇怪大师兄看三师兄，谁知接下来二师姐方鲤开口倒是替她解了疑惑。 “晚音的眼睛跟钟正很像，你们俩站一块倒像是亲兄妹。” 先生在一旁笑：“我一见她，也是想起钟正。” 钟正就哼了哼，似乎对此不以为然。 连晚压根没想那么多，再说，她虽然照过镜子，但因为系统攻略的事，对自己的这个身体并不多么熟悉，她就像一个打工人，典型社畜，并不热爱工作。 钟正穿着最好，应该家世高贵，连晚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不想贸然去舔。 说到底还是两兄弟将她喂饱了，她的心思并不在勾搭其他人上头。 丫头们络绎不绝的端了各色茶点果子上来。 方鲤捻了一粒葡萄，笑着同连晚说话：“听先生的意思，你是住卫国公府里头的，不知是林家的什么人？” 关于身份，林铉已经叮嘱了，说连晚是林家的远亲，表姨母的女儿。 连晚也这么跟方鲤解释了。 方鲤的神色便冷淡下来。 先生那头跟徐含章说了几句，又问了钟正几个问题，见连晚看过了，便笑道：“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连晚还真有。 她露出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笑容：“先生，您是只有我们五个学生吗？” 先生年纪不小，可是学生的年纪都不大，就连大师兄徐含章，也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一问这个，众人都笑起来，连冷若冰霜的王玥珑也笑了笑。 徐含章替先生解释道：“先生早年在书院任山长，桃李满天下，后来卸任后，才开始正式收徒。” 连晚更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耳朵，红着脸小声道：“那天先生说要引荐师兄师姐，我还担心这边园子放不开那么多人可怎么办？” 她这句吹捧，无疑叫众人都受用，先生哈哈大笑，其他四人也觉得骄傲。 是德高望重的大儒的五位弟子中的一个，总比是万分之一要好。 先生更是得意洋洋：“老了，要是搁在我年轻时候，你们五个啊，也就只收钟正一个。” 连晚发现先生很睿智，这些人中孔钟正的地位最高，他这么说，旁人都不会太嫉妒，毕竟如今世道便是权势层在最上层的，大家默认了这规则。 又道：“不过论起天赋么，自然是老夫的关门弟子更高。” 钟正脸上刚勾起的一点笑容，接着就平了。 连晚心里笑的打跌。 连忙站起来致敬：“天赋不敢说，给先生关门还是能够的。” 众人都笑喷了，方鲤笑的捶桌子，王玥珑拿着帕子掩着嘴咳嗽，徐含章指着连晚点啊点，就连钟正也捏着茶盅笑起来。 至于先生，笑得咳嗽：“小兔崽子，我是知道林郅为什么非要让我来教你了。” 又对其他人说：“你们这小师妹，对学问一窍不通，为师年纪大了，日后少不得你们提点。这样吧，你们一人抓她一门功课，琴棋书画茶，给她布置功课，捡着你们的时间来指点她一二。” 连晚作为“一无是处”只懂关门的小弟子，在众人的目光中也有点坚持不住。 还是王玥珑率先笑了一声，气氛才冲破尴尬。 连晚又想抓耳朵了，她之前从未有过今日的紧张。 钟正看着她的动作，脸上笑容渐渐隐了去。 接下来师兄师姐就是考校她，自然也发现她是真的、毫不弄虚作假的“一窍不通”。 连晚觉得这一个时辰下来，自己的脸皮厚度得到极大的提升。 师兄师姐们倒是笑了无数次。 她不得不说：“大师兄别笑了，小心回去脸疼。” 方鲤跟王玥珑干脆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丝毫刚见面时候的那种高冷了。 钟正没有怎么笑，可是神情也很温和，他选择教连晚烹茶，先让她读茶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