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深入地底

    第二天起床之后，也不知该说是孙展更尴尬一点，还是左耳更尴尬一点，右耳和昂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唯一能起到调节气氛的老四却一直皱紧眉头。

    “诶，这个设备之前怎么没有看到过。”孙展没话找话地对老四说。

    “这是小型移动终端，能够连接天穹基地进行一些简单的工作。”老四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可是你到底是从哪儿拿出来的，离开铁达尼号的时候感觉你也没带多少东西啊。”孙展更好奇了。

    “东西不在多，管用就行，大地勇者上的一些战备物资都被我拆卸下来了。”老四笑着抬头，“领主大人，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孙展对老四这种弧度十分刻意的虚伪笑容简直有点畏惧了，每次老四这么笑都没好事。

    “能都不听嘛？”孙展软弱地说。

    “好消息是，或许我们不用跑到海边去看那座雕像了。”老四咬着营养液。

    孙展不由精神一震：“真的？”

    “坏消息是，我们恐怕需要跑到地下了。”老四一本正经地打开投影，“昨晚在大家各忙各的（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尴尬）的时候，我将周围的勘探者都调了过来，准备集中侦查附近区域。”

    投影显示出的，是一大片黑色，而在黑色之中，则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线路，通向一片白色的空间。

    “在这座教堂的下面，有一条隐秘的地底通道，能够深入地下，前期进入的勘探者已经探查到，那个信号源变得更加清晰，而且他们探知到了生命迹象。”老四这句话，让刚才还顾着羞涩的几个人都严肃了起来，只有孙展还有些不明所以。

    “勘探者是没办法勘探灵能生命的，它们能够察觉到的，必然是物质生命。”昂已经及时担负起了答疑解惑的任务。

    孙展也不由雀跃起来：“发现人了？”

    “未必是人。”右耳少见地开口，“也许是猛兽，也许是类人生物，但至少应该是有肉体有大脑，和我们一样属于物质界的生物，那就好对付多了”他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所以下一步的行动又需要您来拿主意了。”老四笑意莹莹地说，“是继续探索地上建筑，还是探索地下空间。”

    “地下。”孙展毫不犹豫地说。

    老四反倒被他的果决惊到，表情一僵，似笑非笑地说：“要知道地下的危险不比地上少，或许……”

    “这不是危险多还是少的问题。”孙展理智地中断了老四企图恐吓他的发言，“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来到这座城市，不是为了躲避危险，也不是为了娱乐游玩，我们的目的就是弄清那个信号源，而且现在还有了可能得生命，我也看过一点法规，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探明情况，不是为了帮助谁，也不是为了什么流浪领主职责，仅仅是因为，这个星球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四个，你们能信任的也只有我们彼此，我们对这个星球了解的越多，尤其是对那些活的生命了解的越多，我们才能安全的活下去，对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四的眼睛，老四凝视孙展片刻，露出一丝微笑：“是的，领主大人。”

    “给我也拿一把武器吧。”孙展站起身，对右耳威风凛凛地说道。

    右耳犹豫了一下：“领主大人，你的身体素质太差，枪械的后坐力对你而言太大了。”

    “我这里有个东西可以给领主大人用！”昂兴奋地从他的防护服大腿上抽出一根形似手电筒的东西，他轻轻一按，上面就像弹出了一根一米长的灯管，发出明亮的绿色光芒，“这时解剖大型生物用的量子刀，领主大人可以用来防身。”

    “哇哦光剑！”孙展拿起来兴奋地挥动着喊道，“我是绝地武士。”

    结果他挥动的时候大家都迅速躲闪开来，孙展不小心闪过地面，便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他吓得一抖手掉在地上，光剑弹跳了一下收了回去。

    刚刚发表了那一通大义凛然的讲话，现在就出了个小丑，孙展立刻臊得满脸通红。

    “领主大人能够说出刚才那番话，比任何武器都更让我们感到安全。”老四难得露出称赞的意思，“只要领主大人有了在这颗星球上长久生活努力拼搏的决心，我们都有全力配合紧随其后的决心而已。”

    “原来，大家都一直等着我吗？”孙展特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看来，左耳还是很厉害的吗。”老四进随着的一句话，却又让孙展和左耳闹个大红脸。

    不过，确实是左耳的话，让孙展意识到他真真实实来到了这颗荒星，必须和身边这四个人一路披荆斩棘冲破万难地活下去，再也不能老是魂不守舍还事不关己的样子了。

    “既然有了决定，就向地下进发吧。”右耳起身，却是向着外面走去。

    “哥哥你走反了，那里是出口！”左耳连忙叫到。

    “再看一眼阳光吧，马上就要进入地下了。”右耳竟有点感性地回复。

    听到这句话，大家相视一眼一起走出了教堂门口，站在那扇还算完好的门前。

    此时刚好是朝阳升起，整座城市沐浴晨光，虽然是和夕阳一样血红一片，但是孙展却真的觉得，好像那些残破如巨刃一般的废墟碎石，此刻也都有了一种刺破苍穹的蓬勃锐意。

    “对了，如果我们进入地下，那吃的喝的怎么解决。”孙展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里的人物在探索未知地域时经常面对的问题。

    “我们携带的压缩营养液还够支持一个星期，而且还带了地下水采集装置，唯一毕竟难解决的就是食物，但是以勘探者传来的信息看，接近信号源大约只需要三天的时间，我们应该来得及原路返回。”老四既然是深入地下行动的建议者，自然预先做好了考虑。

    孙展猛地在胸前交叉双手：“诶，可别说应该来得及，总觉得有点禁句的感觉，还是想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吧，万一困到地下呢。”

    “我在早上给铁达尼号发了联络信息，大约在我们进入地下三个小时左右她就能和我们建立链接，我们将得到她的全程帮助，一旦我们失去联络，她就会集中全部能源，优先供应穿山甲机器人来救援我们。”老四淡定的语调给了孙展一点信心，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是孙展不想让自己刚刚兴起的勇气和决心消磨殆尽，便咬咬牙说：“那就出发吧。”

    那条入口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入口，而是一个仅容老鼠通过的狭小破口，而这个破口则在一面画着摩西分开红海的壁画墙壁底下，如果不是勘探者无疑中钻进去发现别有洞天，他们还不知道壁画后面竟然藏着一个广大的世界。

    老四提起手中的枪轰了几下，将墙壁轰破，恰好轰掉了海水之中的摩西，只有两面铜墙铁壁一样汹涌的海潮，夹着中间神秘幽深的入口，像是要把人吞没。

    “这里原先应该是有某种机关的，墙壁后面有机械装置，但是现在已经没法用了。”老四率先走进去，他手中提着一个手电筒，发出明亮的强光，照射在墙壁上。

    墙壁虽然凹凸不平，但是依然能看出是人工挖掘而非自然产物，而且洞穴墙壁不高，对于个子很高的左耳右耳来说，稍不注意或许就会被突出来的石块撞到。

    “手电筒的光能坚持多久，不会没电了吧。”孙展有点战战兢兢地说，手电筒的光在凹凸不平的洞穴投出凹凸不平的阴影，对于密闭和洞穴的恐惧，现在渐渐侵入了他的心里。

    老四晃晃手电筒：“这是生物电池，理论上能支持一个月的供电。”

    几个人沿着相对平坦的地面，满满往下面走。

    “这个坡度…”昂边弯腰往下走边观察，“这坡度越来越大了…”

    孙展也感觉到了，这个洞穴向下延伸的坡度不小，他们几乎一路上顺着坡度小跑着下去的，而且地面越来越凹凸不平，洞穴的高度却反而变大了。

    他们一路向下行进，曲折的道路好像没有尽头，刚开始几个人偶尔说说话，但是后来就渐渐沉默，又走了一段时间，沉默就像一层枷锁，在越来越深的地底困住了他们。

    这时候嗡地一声轻鸣，老四的背包中一个银色的金属圆球跳了出来，悬浮在空中，一道红色的光芒扫过洞穴，一个悦耳的女声出现：“孙展大人，肉丝已经成功接入临时移动终端。”

    这一声打破了越来越沉重的沉默，孙展长出了一口气，十分感动地说：“肉丝，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孙展大人，是否需要我向您汇报一下铁达尼号的恢复情况？”肉丝尽职尽责地说道。

    孙展现在只想要有点什么声响，因此特别开心地说：“恩说吧。”

    “铁达尼号临时供能生态系统已经基本建立，目前已开始补充铁达尼号能源，能源优先解封武器系统及仓储系统。”

    “天穹基地已完成全球卫星释放工作，目前机甲发射仓缓慢充能中，当前已可开启巨灵级三座，星枢级两座，大圣级一座，灵柩级一座。”

    “灵柩，天穹基地还有灵柩级？”老四脸色一变，“天穹基地最高等级的机甲是什么？”

    “权限不够，无法回答。”肉丝毫不留情地说。

    “我的权限够吗？”孙展问道。

    “可以，孙展大人。”肉丝回答，“天穹基地返回信息显示，当前可驱动最高等级诸神机甲为大帝级。”

    “真，真是奢侈…”左耳也惊叹了，“我连灵柩都没看过，别说大帝了，这是要毁灭星球嘛？”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孙展对于诸神机甲的等级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些机甲的等级，好有趣。”

    “据说这些名词都取自于太古星的祖先文明，具有悠久的历史。”老四眼光闪烁，“公爵夫人果然疼爱您，竟然连这种级别的机甲都弄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右耳站住脚步，皱着眉头回头道：“可是…大帝级的诸神机甲，谁能驾驶？”

    “是啊…”昂也喃喃自语，“大帝级的机甲，需要天皇级的机甲战师了吧，难道我们几个里面有天皇级？”

    孙展对于天皇级没有什么概念，也好奇地打量着大家。

    左耳却反驳道：“那怎么可能，天皇级的机甲战师基本都有点异常体征，咱们几个从外形看就不对。”

    老四这时候幽幽地说：“灵柩机甲是可以进行宇宙航行的，也许，里面已经有机甲战师也不一定…”

    “上面还有人？”孙展听了倒是挺激动的，毕竟现在能多一个人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也是囚犯，还是别的身份。”老四轻声冷笑了下，“如果他降落下来，实力足以碾压我们所有人。”

    孙展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还是先探索吧，毕竟现在还没到需要动用灵柩机甲的时候。”右耳冷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几个人又开始往洞穴深处行进，肉丝的苏醒说明他们已经深入地下三个小时了，黑暗幽闭的环境让孙展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却又好像没有过去多久，时间，已经成了一个用脚步来衡量的概念，只有渐渐泛起的疲惫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存在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越走越感到迷失，眼前只有手电筒的光，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洞穴渐渐弯曲，而且弧度越来越大，他们走过拐角，孙展猛地尖叫起来。

    虽然他马上就闭上了嘴，不过那一瞬间的恐惧反应还在洞穴里反复回声，不过没有人取笑他，毕竟突然出现一具骷髅谁也感到惊吓，只是没有孙展反应那么激烈罢了。

    “是人类！”左耳有点激动地喊道。

    昂小心地靠过去，在手上喷了点什么，甩甩手，就形成了一层透明防护膜，他伸手一碰那骷髅，结果那骷髅就坍塌碎裂，变成一地的尘埃，完整的骨块寥寥无几了。昂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一些放到瓶子里。

    “回去检测一下时间，就能知道这颗星球的文明消失多久了。”昂解释道，“不过很奇怪，在这样的地下，也不潮湿，也没有风，骨头怎么会碎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发现这一具骸骨后，接下来的道路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几具，根据昂的观察，大多是小孩和女人，而且和人类的骨骼很想象，只是比现在的人要矮一些。

    这些骸骨很快就不能为探索增加刺激了，不过在接下来的短短路途里，洞穴的开阔速度陡然加快，他们很快意识到，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区域。

    洞穴的顶部陡然拔高，他们面前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区域，但是从洞顶向下，垂着很多交错纵横的石柱，这些石柱并不是流畅的柱状，而是两端粗中间细，像是拉长的纤维，纵横交错彼此纠缠，形成了很多空洞，在几根石柱之间，能够看到一些被砸断的石柱形成了一条能够往里进入的通道。

    如果说之前的洞穴再幽暗，仍然可以算作道路，那么眼前如同蛛网般密布的石柱和交错而成的洞穴，却让人感觉更加压抑和恐怖，手电筒的光只能找到最外面的石柱，而石柱之间的缝隙洞穴却更显黑暗，好像随时会冲出什么东西来。

    “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吧。”昂提议道。

    这个建议让孙展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感到累了，而且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有点害怕。

    进食能花的时间不长，毕竟只是一袋营养液，不过大家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你能别吸的那么大声嘛？”左耳有点不太高兴地捅捅孙展。

    孙展诧异地开口，他明明还有大半袋，怎么会发出那种吸干了之后还继续吮吸吸管的声音呢，只是这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旁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伴着那吸管吸空了带子一样的吱吱声，他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