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总要比他高个半头，小李的脑袋轻微的侧躺在他肩颈处，一边的脸颊恰好贴着对方的脖颈。两人距离近到男人呼出的温暖气息甚至能被小李所感知。

    王总略低下头，贴着小李的耳朵，“腰不是你那么扭的。”

    难道说刚才种种幼稚的举动都被王总看见了吗？

    小李觉得难为情，道谢后便想起身站稳，而王总扶着他的手却牢牢的按在胯上。

    “别动。看着镜子。”

    小李听话的抬头看着镜中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王总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小李的腰胯，“这里发力明白吗？”

    小李脸色绯红的点点头。王总的手略微用力的带着小李的身体动了几下。感受到小李全身都在僵硬，王总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是贴着小李的头发，他柔声说，“放松些。”

    小李点头如小鸡啄米，说出的“嗯”字比蚊子飞行的声音还要小。从来没有人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小李觉得害羞又有点尴尬。可王总的表现很是自然，小李这样的不自然倒显得十分扭捏。他努力放松自己，尝试跟着王总双手使出的力道有节奏的扭动自己的腰胯。

    可越想让自己放松就越是感到紧张，腰胯仿佛不受小李支配了一样和王总的手较着劲。王总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状况，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一点，但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平常温柔的模样并松了手。

    “我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呢？”

    小李更觉得羞涩了，小声说，“不是的。”他拉开和王总的距离，然后小幅度的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不要这样说。”王总的声音很是坚定，“世上没有笨的人，只有不够努力的人。”

    “而我觉得小李你很努力，这很值得称赞。”

    小李猛然抬头看着面带笑意的王总，卫生间的灯光是有些昏暗的，可此刻他就是觉得王总的周身镀着耀眼的光芒。小李觉得自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工作的疲惫、年会舞蹈的排练、还不完的房贷和张姑娘的争吵全被这暖流冲出了小李身体之外。

    小李压在心中的积郁稍稍的散去了一些。他真挚的对王总说了声“谢谢”。

    王总笑了笑，“实话实说罢了。你们年会是打算表演舞蹈吗？”

    小李点点头，眼中带着点期待的看着王总，“我，我是领舞的位置。”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跳舞的水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跳的不太好。”

    “尽自己努力就可以了。”王总停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工作和年会的节目都要努力一定很辛苦吧。晚上回去还有车吗？”

    “有，有的。”王总目光专注的盯着小李，小李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是多呆了会，可以赶九点钟最后的那班车。平常大家应该是坐五点三十的那辆吧。”

    王总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点点自己腕上的手表，“我的健身教练快来了。先走一步，你也早点回去吧，很期待在年会上看到你精彩的表演。”

    “好，好的。”小李看着王总离去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记忆中父母只会埋怨他不够出色为人太过怯懦，从没人对他说过期待，可今天王总，他上司的上司对他说了期待和努力就好。这一瞬间小李觉得，在这里干到退休也是种美好的期待吧。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小李干劲满满，效率奇高，觉得浑身有使不上来的劲，有人正在期待他，他万万不能辜负这个期待，努力努力再努力。小李吃完饭甚至没有休息，他的桌面上压着一摞厚厚的文件，他不觉疲惫一直做到李女士叫大家去练舞。

    练舞的时候小李也同样干劲满满，这次他的动作和节奏配合的相当完美。李女士夸了他好几句，小李抿嘴控制着自己的面部，他还不适应让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李女士带大家练了几遍宣布中场休息。小李虽然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可精神上却很亢奋，别人坐在一旁聊天休息，小李脑中回忆着歌词继续练习着动作。

    这时孙姐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她脸上挂着笑对李女士说，“李姐我到时间了。”

    李女士点点头，嘱咐道，“领导好像被叫去开会了。你走的时候和谁说声啊？”

    孙姐啊了一声，表情有些苦恼。李女士想了想，“你和小胡说下吧，别你走了没和他们打招呼，回头再说你就不好了。小胡去车间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孙姐笑道，“谢谢李姐，那我先走了。”李女士点点头，然后拍了下手，“家人们，休息时间结束了，过来继续吧”。

    在一片哀嚎声中这一练就练到了快五点钟，李女士说，“大家再来最后一遍，正好下班。都认真点啊。”

    小李在内的所有人都响亮的喊了声好。通过这几天的排练，舞蹈已渐渐成型了。虽然有些小细节还有问题，但一群没有舞蹈功底的人练到这个水平已经很棒了。

    一舞结束，大家正兴高采烈的换鞋准备回家。胡姐却推门进来了，她无奈地说，“先别急着走，全员都回办公室，开会。”

    大家无精打采像丧尸围城似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办公室自己的位置上。小李托腮望着窗外的花草发呆，鸡血了一天的他，沸腾的热血终于被领导的下班开会冷却了。

    领导照例问了一下是不是全员都在。胡姐说，“小孙先走了。你刚才开会，她联系不到你，就托我和你说声。”

    领导嗯了一声，问道，“李姐，小孙舞蹈学得怎么样啊？”

    李女士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回道，“挺好的，动作都学会了。”

    “那就好，千万别耽误进度。”领导脸上的不悦表情转瞬即逝。他清了清嗓子，很快做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我想和大家说一件事。关于咱们练舞的事情。”

    “我也知道年末大家都很忙。每天还要练舞，确实很辛苦。我看见大家桌子上都堆了很多文件，刚才我翻了翻，有些人桌上一个月以前的文件竟然还没交上来，这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做工作要有效率。我知道大家累，可能工作时间也不太够。这一下午呢，我一直在开会，王总也特意提到了这个情况。我也帮大家反映了问题。”

    “王总也很重视，一直再想办法解决问题。”领导报喜般的说，“最后经公司领导们一致讨论决定，跳舞时间挪到晚上五点到七点。这也是考虑到员工应该有充足的工作时间。所以大家以后也不用一到下午就着急忙慌的赶工了。”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窥。可这时小李的手机却响了，大家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小李身上。小李慌张到没注意来电人就下意识的按了挂断键，他赶忙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随即办公室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默状态。

    大家眼神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李偷偷摆弄着手机，翻到未接来电时他瞬间慌了，刚刚挂断的竟然是张姑娘的电话。上次吵架后俩人就一直冷战，谁也不联系谁，张姑娘好不容易打来一个电话还被自己挂断了。小李坐立不安，只能等开完会再给张姑娘打过去好好道歉了。

    现在办公室的氛围可以称得上是压抑了。胡姐最终当了破气氛者，她小心翼翼的问，“那嗡嗡打卡能提加班吗？”

    这话将领导难住了，他思索了会，“并不是只有咱们部门改排练时间，全公司都改的。”他看着大家真挚的说，“公司所有人一起留下来排练，这就不能算加班了。”

    除了领导每个人的表情都透漏着不可思议。偏偏领导似毫无察觉，这沉闷的空气他硬是要靠自己的力量使之变得鲜活明媚，“大家再忍一段时间，过了年末就好了。而且，你们千万不要和别的部门的人说，小道消息。年后回来很有可能会实行双休制，大家撑过这阵就好了。消息你们千万不要外传啊。”

    小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双休。这意味着一个月八天休息时间。

    这八天时间足以让公司藐视大半个城市，再加上五险至少能击败80％的企业。

    小李嘴角翘了起来，熬过这阵，好日子要来了。他可以一天用来外出办事，一天用来使自己恢复精力。这样幸福的日子年后就要来了吗？

    听了这话如李女士和胡姐这样的元老级别人物各个面无表情，而小李和一干新人等脸上却是浮现着喜悦期待之情。

    该传达给员工的话已传达完毕，原本生龙活虎的领导瞬间变得疲惫不堪，他中气十足的说，“没什么事就下班回家吧。”领导刚迈出门，又想起了什么，“小胡，我办公室桌上有一份文件，明早急着要，你安排谁今晚加会班。挺容易做的，也就三十分钟的事。我胃不太舒服先走了。”

    胡姐叹了口气，拿着那份临时的加急文件翻了翻，“谁能留下来啊，这量怕是得弄到半夜。”

    和胡姐目光碰上的人都摇了摇头。胡姐又叹了口气，点到了小李头上，“小李你晚上有事吗？”

    小李被叫到的时候正在给张姑娘回电话，他打了几次都没人接，最后再打甚至提示对方已关机。小李心乱如麻，一句“没事”脱口而出，等他回过神思考的时候，胡姐已经说了下一句，“那你今晚辛苦下，加会班吧。”

    小李啊了一声。胡姐便说，“太晚的话，明天可以调休。”

    小李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接过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