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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冒,沉默十分轻松的从班主任那里请假成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说与其听艺术鉴赏课她还不如回去刷几套试题的原因。 总而言之,沉默顺利请假成功,回到公馆换了一身方便的衣服,将扎起的头发马尾散下,戴上一顶帽子出门,重新回了学院。 不过这回她是从侧门进入,径直来到校车点,坐在一旁一边吃着买来的煎饼一边安静等着。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是池亦清发来了信息。 [池亦清:你在调查夏可?] 沉默咽下煎饼,微皱眉——怎么有点硬,看来老板没煎熟——空出的手没有迟疑打字回复。 [安云:嗯。] [池亦清:那你要小心一点,陈境希那边似乎有些着急了。] 沉默再次咬下一块煎饼,平静的打字。 [安云:他想杀人灭口?] [池亦清:……不确定。] 池亦清看了一眼教室角落处坐的一个人,低下头重新打字。 [池亦清:之前我说过,关于这件事夏可不想被查到,她的母亲治疗需要太多的费用,所以她极有可能不承认。陈境希知道她的选择,所以直接动手的概率不大。] [池亦清:可能是我之前查的动作太大,让他察觉到了,所以虽然没有可能,但也对夏可升了警惕。] [池亦清:还有,陈境希为什么会接近谢洁。] 字打到这池亦清顿了一下,还是继续打下去。 [池亦清:以他之前的行为和恋爱的对象来看,他是不会看上她的,突然接近她,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你。] 沉默垂下眼眸,没有回复。 [池亦清:而有一个人,有理由、有能力让他这么做,并且对你有敌意,还刚好就在美术社……] 乔伶。 沉默心里早已经大概明白,毕竟谢洁搬走后是搬到了乔伶隔壁。 [安云:嗯。] 看着这一个单调的回复池亦清不由得有些想叹息。 沉默总有种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淡定,但身边的人却反而会为她着急。 [池亦清:如果是乔伶,那么这次的事可能没有结果了。] [安云:嗯。] [池亦清:……我觉得最好不要再查了,你很有可能陷入危险。] 沉默将已经空了的纸袋卷起,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看向远处矗立的南教学楼微咪起眼睛,又别过头。 [安云:交给我吧。] 池亦清看着这行字终于还是一口气叹了出来。 [池亦清:那你小心一点,对了今天星期三,夏可会去医院。] [安云:嗯。] 沉默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屏,发现医院在市中心倒数第二站。就是她昨天上错的那辆车。 悠扬的钟声响起,远处的教学楼慢慢有人影走出。 沉默将帽子戴上,走上昨天那辆车。 司机不是昨天那个,看到沉默眼神有些奇怪,但在她出示学生证后就打消了疑惑。 沉默坐到最后一排,将帽子压下盖住一半的脸庞,靠着椅子仿佛睡着了一样。 喧哗声越来越近,不少学生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上了车第一眼下意识疑惑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沉默,再找位置坐下。 “我跟你说,今天主席从我们教室外面走过了!” “今天没有看到雪陶然跟在主席身边,而且今天的巡逻检查也没有她,真奇怪。” “不会是……职位被下了吧!” “很有可能!毕竟她之前可是恨不得一天到晚粘着主席。” “天呐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有机会……” “景王子最近都没有来,顾王子也不见人影……没有他们好寂寞啊。” “唉,看不到他们我都没精神了……” “景王子是生了什么病,那么严重……已经住院三天了……” “谁知道……之前A班组织一起去探病,要不要我们也……” “哈哈不了不了,乔小姐我可不敢惹……” “况且我们去了也见不到,那是景家的高级私人医院,可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那我就更好奇了……世界顶尖的医学专家都在那边,景王子到底是什么病呢……”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好奇为好。” “冷少最近也是,都没有见他去岚楼了……” “……” 沉默坐在后面安静的听着各种层出不穷的聊天八卦,哪怕有几个聊到她的也没有动。 夏可是稍晚一点才到,一上来就向后排的座位走去,看到看不见脸,仿佛睡着了一样的沉默时愣了一下,默默坐到一旁。 等一到时间巴士就启动,向着规划的路线驶去。 沉默微微侧头,从帽檐边打量着坐在隔了一个过道的夏可。 她长得不错,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及背的黑发扎成两个低麻花辫,看起来挺可爱。只是她看起来很憔悴,嘴唇干燥泛白,眼眶下有着青黑的黑眼圈,脸庞上冒有几个痘痘。 她似乎想到了住在医院的母亲,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眼眸中露出几分惶恐不安。 沉默收回目光,专注的看向窗外掠过的景色。 “悰云中心医院到了——” 夏可站起来,沉默依旧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门关上,巴士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沉默突然站起来。 “等等。” 司机回头皱着眉看她,“怎么了?” “我下车点是刚才那一站,坐过了。” 司机:“……那你是一会回来再下去还是?” “现在下,”沉默走向车门,“没有多远,谢谢。” 司机无奈的开了门。 虽然说是不远,但沉默还是小跑了几分钟才追上夏可。 躲在树后避开投来的目光,沉默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慢慢跟上前面的人。 医院离下车站台还有一段距离,旁边的马路时不时有车辆驶过。 沉默看着前面人,脚步放缓,和夏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在周围巡视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到远处的马路时,沉默脸色一凝,猛的冲向夏可。 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原本行速不紧不慢,突然一下子加快,直直朝着夏可冲去。 夏可仿佛被吓傻了,愣楞的站在原地看着撞过来的车辆。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灰尘和机械的残骸四处飞扬。 桥车直接撞向旁边的绿化带,穿过灌木丛后撞上了柱子。白色的柱子直接弯曲,而桥车整个车头直接碎裂报废。 夏可抬头,一脸惊愕,“安云?!” 沉默皱着眉,松开手让她起来,自己挥手散去眼前的灰尘。 “咳、咳咳!” 费劲的站起来后,沉默才看到自己右臂上一片血红。 是刚才护着夏可,导致右肩膀撞到地上,拖了几步距离。 一看到血瞬间疼痛就慢慢漫上,沉默紧抿住唇。 “你,你还好吗?”夏可站在一旁,看了沉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去医院看一下吧。” 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远处正赶过来的警车,沉默平静的点头。 虽然说是市中心医院,但其实这处已经是属于郊外的范围,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家医院独大。 一踏入医院立马有护士迎上来,“夏小姐您来……啊!” 她剩下的话在看到沉默时直接卡在喉头,扭头惊呼,“医生!医生!!” 两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群护士姐姐们瞬间涌上来,“受伤了?!快快!” 于是沉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推车上,被一群人护着送到独立病房中。 沉默:“……” 漂亮的护士姐姐脸庞凝重,专注的看着沉默的手臂,略微粗糙的手指拿着绷带,一丝不苟的缠好,最后……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沉默:“……”看你表情我差点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要死了。 护士姐姐放下绷带,呼出一口气,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处理好了~伤口不会再传染了,您好好休息吧!” 沉默:“……谢谢。” “不客气~”护士姐姐将东西收拾好,带着笑容离开病房,一直走到值班室关上门,回头对上了一排护士的目光。 她们凝重的看着进来的护士姐姐,仿佛即将面临什么重大事件。 护士姐姐严肃的点头,“没错,就是她。” “你确定?”护士们脸色越发凝重,目光中隐隐透出诡异的光。 护士姐姐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的点头,“我确定,她,就是安云!!!” “我的天哪!” “OMG!” “我竟然见到真人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景少爷的表情了!!” “肃静!肃静!”护士姐姐提高了声音,将她们的声音压下,严肃的看着她们,“绝对不能让她发现景少爷也在这里,知道吗!” “明白!” “ok!” “生活,真是充满惊喜啊~” 值班室的护士们陷入莫名的狂热和默契中,但沉默在这边一无所知。看了看窗外,掀开盖着的薄被走出去,夏可正好也走进来。 “额,”夏可尴尬又窘迫的低下头,“抱歉……刚才,我看医生们带你去处理伤口,所以……” “没关系。”沉默退后一步,让她走进来,“坐吧。” 夏可坐在病房一边的沙发上,沉默在她对面坐下。 “你的伤口……没事吧。” “一点擦伤而已。”反倒是那群医生的大动作让沉默感到奇怪。 “我……”夏可抬头看向沉默,在对上她平静的目光后又缩了回去,低下头不语。 沉默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夏可下意识想摇头,又顿住,半响才小声道,“我知道,但是对不起……我,我不能……” “因为你母亲?” “……是。”夏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不安的摩挲着,“我妈妈的病,其它医院都说没救了,只有这里……而且治疗的手术费,我实在承担不起……” “哪怕别人夺走了属于你的荣誉?”沉默平静的问她。 夏可僵住,半响才小声道,“嗯……” “那你为什么要哭。” 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夏可慌乱的拭去,“没、没有,我只是……” 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庞,温热的温度让夏可僵住,呆呆的看着沉默。 她轻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深沉平静的目光柔和下来,就像夜空一样暗的眼眸中,有着如银河一样璀璨的星光。 “你想拿回来你的荣誉吗,想让你的努力画出的作品,光明正大的刻上属于你的名字吗?” 夏可眼中泪水再次滑落,张了张唇,却只能发出哽咽。“……想。” 她如何不想?那些是她的作品,是她用尽心血一点点描绘出来的,属于她内心独特的世界。可是这一切,却成了别人的。 每次看到展厅那些作品,和上面那个刺目的名字,夏可仿佛都会被无数把刀刺了一遍又一遍。 你为什么拿起画笔,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不是的…… 夏可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可可,你在画什么啊?”一脸笑意的女子蹲下问趴在桌子上的女孩。 “画我们家!”女孩兴奋的举起手里的泛黄的作业纸。上面画三个小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这个年龄的小孩画得哪里像样,只能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人而已。 后面走进来的男人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着抱起女孩转了一圈,“可可画得真棒!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个画家!” “画家?”女孩被抱在宽大温暖的怀里十分开心,但对于新学到的词十分懵懂。 “就是画画非常厉害的人!可可一定能做到的!” 女孩听到非常厉害就不觉明历,又因为爸爸的肯定而坚定,“嗯,我一定能成为画家的!非常厉害那种!” 从此以后女孩每天都画画,家里还咬牙给她报了一个绘画补习班,也许是上天注定,女孩在绘画方面十分出色,很快附近的人都知道了她。 后来……爸爸说去工作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下妈妈和女孩了。 女孩也哭过、闹过,在一次妈妈实在无法忍受大发雷霆出手打了她,但事后又在房间默默流泪后,她再也没有闹过。 为了维持生活,她们搬离了原本的房子,住进了一间狭小破旧的,女孩也不能去补习班了。 好在她很聪明,一直坚持练习、绘画,还是成为了一个附近非常有名气的小画家,她也能靠给别人画素描来赚钱了。 但当女孩拿着赚来的钱回家时,妈妈却没有很开心,她看着女孩半响,将那些钱推回给她。 “可可,妈妈现在不需要你来赚钱,你要做的是好好读书。” “可是……” “你现在画得是可以,但是距离真正的画家还差的远了。而且……” “妈妈希望你现在是因为喜爱而去绘画,而不是因为想着赚钱。” “不要忘记你为什么拿起画笔。” …… 沉默安静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哽咽的说完这个不算长的故事,将旁边的纸巾抽出递给她。 “那你母亲对于你现在的做法,会很难过吧。” “我没办法啊……”夏可用纸巾擦去眼泪,却有更多的纷纷落下,“我,对不起,安云,对不起……” 沉默微叹了一口气,捏着一张纸巾帮她擦掉眼泪。夏可瞬间僵住,连眼泪都不流了。 “交给我吧。”沉默看着她的眼眸,声音轻柔。 夏可愣愣的看着她,从那双墨色的眼眸,看见了让自己莫名心惊的深沉。这让她想说的不会有办法的话全哽在喉头,无法说出。 “……” 护士姐姐拉着想离开沉默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这个伤口创伤面积大,很容易感染……” “最好住院一天……” 沉默平静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不用了,谢谢。” 她的态度太过坚绝,护士姐姐最后还是没挽留成功,站在后面悲伤的看着沉默离开,又看向隔壁大楼的顶层。 竟然就这样错过了!! 隔壁大楼顶层 景阳斐半靠着柔软的沙发,看着外面的天空,如希腊神祗般俊郎的脸上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意和冰冷。 “叩叩。” “少爷,该用晚餐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护士动听的声音,但坐着的景阳斐一动不动。 很快门打开,几个护士走进来,尽量将动作放轻,迅速的将晚餐摆好。 嘭!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们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景阳斐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景少爷!” 护士们惊呼一声,连忙想走上去扶他。门口穿着黑西装的强壮保镖也因为听到声音冲进来。 景阳斐用力撑起身体,忍着下面撕裂开的疼痛走到巨大的玻璃,死死的盯着下面那个如蚂蚁般小,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身影的长发少女。 站在后面的人们一声不敢吭,过了半响,一个护士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踏上前一步,唤道,“景少爷?” “去把她带过来。” “什么?”护士们懵,保镖们也懵。 景阳斐回头,一双墨色的眼眸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冰冷的看着他们。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傲意但冷酷无比的笑,一字一句的重复。 “去把她,带,过,来!” 在场的人瞬间身体一颤,护士们退开,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迅速行动起来,从房间内撤离并拿出通讯器。 “A队注意!A队注意!E栋楼刚才离开的那个人,立即将她拦下!重复一遍,立即将她拦下!!” 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沉默顿时咳嗽了好几下,紧了紧身上披的外套。 好在她早有预料,没有因为下午的温度所以没带外套。不过……刚才在医院她应该开点药。 脑子慢慢的有些晕沉起来,沉默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姜漠离回了信息,刚点开池亦清发来的,从旁边的灌木丛猛得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沉默目光一凝,下意识屈身想躲过,可是身体仿佛被灌入了铅一样沉重,对于大脑发出的命令没有执行。 高大的人影直接手臂扣住沉默的脖颈,一块带着奇怪味道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 大意了…… 沉默凭借最后一丝意识按向某个健,将手机甩进旁边的灌木丛中,然后彻底陷入昏迷。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旁边,高大的男人一把抗起沉默将她塞进后座位,自己也坐进去,关门快速离开。 “S队注意!!S队注意!!”刚从医院冲出来的黑色西装保镖的通讯器响起,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目标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