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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王春花从外面提回来一条鱼。

    魏家满打满算一共八口人,今天只有四个在家,魏建伟父亲去别的大队给人修房顶,中午不回来吃饭,魏家大儿子陪着媳妇回娘家,魏建伟是老二,还有个老三,也是男孩,在公社读高中,周末才回家。

    午饭做了红薯饭,一半米,一半红薯,煮熟后用饭铲把红薯碾成泥,和米饭混在一起,吃起来香甜,就是太烫嘴。托魏建伟的福,今天有鱼汤喝,还有一道土豆炖包菜,一碟早上配稀饭剩下的咸菜,已经算丰盛可口。

    吃完饭,刚把碗筷收好,有几个大队上的妇女来串门。王春花抓了两把橘子糖,几大把炒花生,放在托盘里招待她们。

    这也算本地的习俗,有人从外地回来,不管是当兵、打工、做生意,邻居们都要上门讨糖吃,人越多彩头越好,主人家下次出门才更能发财。

    外头说笑声一阵一阵传进来,何晓芸在厨房洗碗,洗完了也不想出去,怕那些妇人拿她和魏建伟开玩笑。

    她从厨房后门走到后院,后面的院子不大,紧挨着一片竹林,种了棵柿子树,这个季节枝叶正繁茂,还有一个猪圈,一个鸡笼。

    公社最多允许私人养三只鸡,两头猪。魏家的三只小母鸡正在竹林下觅食,等到了年底,一只交给公家,完成统购任务,算是交税,家里宰一只,剩下的一只可以拿到小集市上去卖,换点日用品。

    猪只养了一头,一般人家也养不起两头,没有那么多猪饲料可喂。养肥了不能私下宰杀,要拉到食品站去,宰了后公家收购一半,自家剩一半,收购得来的钱,除掉税收,余下的不多,勉强能抵掉猪苗和半年猪饲料钱,还剩半年得靠自己打猪草,或者跟别的不养猪的人家买猪饲料。养一头猪相当于不挣钱,不过国家会奖励布票,不少人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她把后院扫了一遍,东摸摸西蹭蹭地打发时间,估计来串门的人都走了,才到前院去。

    魏建伟已经把木盒做好,还抓了几只卵,魏远航兴冲冲地抱着跑出门,拿给艳艳看去了。

    王春花嗔怪儿子:“就你花样多,好好的木头拿来浪费,小孩子爱玩,你也由着他,那虫子养来是能吃还是能穿?”

    何晓芸暗中吐舌,没好意思说那是她的主意,赶紧拎起一只背篓,跟王春花说要去山上一趟,溜之大吉。

    眼见她出了门,王春花看了眼沉默的儿子,忍不住絮叨:“你跟晓芸这样子不是办法,两个人相互不搭理,别人看了笑话,以后小航知道事了,面子上也难过。我看她最近脾气改了不少,手脚也勤快了,她要是想好,咱们应该高兴……”

    说着说着自己却叹起了气,实在是二儿媳从前太泼辣胡闹,以至于看她现在有了转变,却依旧不太敢相信,就怕她一时兴起,没几天就故态重萌,又或者是打着别的什么主意。

    何晓芸在山上溜达了小半下午,摘到一把蕨菜、一把秋风丝、几丛野山菌,这个季节山上物产丰富,但是上山采摘的人也多,她这些收获还算不错。

    下了山,还没回到家里,就看到魏远航在家门外玩耍,地上有个水坑,他在坑里踩来踩去,泥水溅了一身,还玩得不亦乐乎。

    何晓芸以前不理解,为什么那些当妈的,总对孩子大呼小叫,现在算是清楚了,因为那身像在猪圈里滚过一样的衣服得她来洗!

    “魏远航!”

    被点名的小孩抬起头,看见她,立刻连蹦带跳跑过来,顺道又踩了好几个水坑,“妈妈回来啦!”

    他浑然不觉自己闯了祸,小鸡崽似的围着何晓芸转了一圈,叽叽喳喳道:“妈妈你去哪儿了?妈妈你背着什么?好吃的吗?”

    何晓芸瞪他一眼,到底没骂,只道:“谁教你没事踩水坑玩?脏得跟只小猪一样,昨天换的衣服还没干,看你一会儿穿什么,光屁、股算了。”

    魏远航马上用手捂着屁、股,连连摇头:“不要光屁屁。”

    何晓芸拉着他的手回家,哼道:“光捂后面有什么用,小弟弟露在外面呢,一样羞羞脸。”

    “不要羞羞脸。”小孩信以为真,要哭不哭地噘着嘴。

    进了家门,魏建伟在院子里编竹筐,家里那几个用了好多年,已经老化了,王春花让他再编两个,他的手艺比父兄要好。

    魏远航看到他,委屈巴巴凑过去告状,“爸爸,妈妈要我光屁屁,羞羞脸。”

    何晓芸见状,越发觉得这小胖子没良心,也不想想是谁给他洗衣服,陪他睡觉,虽然她来了也没几天,可总比刚回来的魏建伟强吧?这才第一天呢,小屁孩的心就偏到他那去了,以后还有她的地位?

    魏建伟停下手中的活,看看靠在身边的儿子,又看了眼何晓芸,以为她又像从前一样,没事就打骂孩子,便问:“怎么了?”

    何晓芸心里正酸,连带看他也变得碍眼起来,听到这质问似的一句,就有点恼了,先前对魏建伟的生疏、心虚全抛过墙去,挺着腰杆道:“你看他身上,一身的泥水,他在门外水坑里踩来踩去,你在家都没看见吗?”

    魏建伟再看魏远航,身上确实都脏了。他埋头编竹筐,倒是有留心小孩的动静,只不过知道孩子没跑远,就没特地出去看。现在面对何晓芸的指责,他无话可说。

    于是何晓芸腰杆更直了,“魏远航,过来。”

    魏远航瞄瞄她,又瞄瞄不说话的爸爸,小小的脑袋终于明白过来,妈妈生气的时候,找爸爸是没用的,因为爸爸也得挨妈妈骂呢。

    现在已经是傍晚,本就到了该洗洗的时候,何晓芸烧了锅水,给小孩洗澡。小胖墩儿脱下衣服,浑身的肉更加白花花颤悠悠。

    何晓芸边给他洗,边小心眼地问:“小子,你老实说,是更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有了先前的教训,魏远航这下很上道,毫不迟疑地大声道:“最喜欢妈妈!最最喜欢妈妈!”

    “哼哼,算你识相。”她心里凉快了。

    这份凉快一直维持到晚饭后,家里外出的几人都回来,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之后男人们聚在一块,或修农具,或说说过几天插秧的事。婆媳三个做完家务,也闲聊了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后就各自回房。

    魏远航把木盒子抱进房间,原本要放在床头,晚上一起睡觉,被他妈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