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熙两只手撑在后面,表情带着微微的愠怒:“今天到底做不做?不做就请回吧,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仇振齐不加掩饰地说:“要做,你是想在这里天天被不同的男人肏,还是在我的私宅舒舒服服地被肏,可以自由选。” 叶和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随便你,想养金丝雀多的是人愿意在门口排队等着上仇二少的床,我们之间有缘无分。” 仇振齐扯住他的袖子,被男妓拒绝是尊严所不允许的奇耻大辱,他满以为叶和熙会兴高采烈地答应,气急败坏地大吼,“阿猫阿狗有资格跟我上床吗?我把你当宝贝供着,你却要留在这下三滥的地方,是不是疯了?” 叶和熙红着眼眶把泪憋回去,下巴猛烈地打颤,肺部像要炸开似的喘不上气。他哽咽地说:“我是下三滥,每天对着不同的男人摇屁股。你要是瞧不起就别来找我,去找什么公主小姐吧。”说罢啪地一声摔门而去,丢下仇振齐在后面穷追不舍。 金玲玲在楼下接待几名政府的高官,听见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仇二少和叶和熙在廊上拉拉扯扯,急赤白脸地争执着什么。她连忙笑着向贵客赔了个不是,交代王得发好生待客,领着云柳儿上楼去劝阻。柳儿赶紧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叶和熙拉到一边问话,金玲玲借着声东击西替手下人道歉,说爷别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您宽容大量有话好说,好声好气地带到楼下雅座,安排小二备上好的酒菜。 柳儿见叶和熙哭个不停,无奈地说:“出去是好事啊,这有什么可哭的?你还小,以后的路长着呢。” 叶和熙紧紧攥着手指头,断断续续地抽泣,“以后我就…就见不到姐姐们了。我不要…不要在笼子里关着,我怕…怕哪天死了也悄悄地,没人知道就…就埋了呜呜呜。” 柳儿拿他没办法,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泪痕,轻声劝他,“你和二少都认识这么久了,他是什么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要是哪天他对你不好,你偷偷跑回来,姐姐们还是一样宠着你。” 云柳费了半天功夫,好说歹说平息了叶和熙的怨气。金玲玲提着裙子上楼推门进来,当着叶和熙的面打碎了桌上的茶杯,指着他说,“好小子,你是要砸了晚香楼的招牌吗?大摇大摆地在我眼皮底下闹事,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叶和熙被吓傻了,木木地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片空白。金玲玲在屋子里转圈,叉着腰数落他的不是,“本来就是多了张穴的残废,枉费我好意收留你。人家愿意替你赎身你还不知好歹。” 金玲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仇二少还清你所有的债务,答应了会爱惜你。你点头今晚就收拾东西走,不行以后也不许接客了,到后院喂鸡摘菜去吧。” 傍晚时整个晚香楼的姑娘都出来替他收拾包袱,掏出压箱底的家当叮呤咣啷一副陪嫁的架势。舒仪跟闺女出嫁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了长串,小桃青衣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春梨把自己绣的红肚兜装进包里。晚饭过后仇家派来的车在门口等着,叶和熙和大家依依惜别之后上车扬尘而去。他望着灯火通明的晚香楼,杨柳扶风的浔河岸,心底既有不舍又有害怕。 车停在了一幢两层的小洋房前面,叶和熙下车裹紧了身上的外衣,亚里沙大马路边种满了几人高的法国梧桐,叶子掉没了光秃秃地在冷风里站着。长长的枝桠伸向天际,漆黑的夜晚街上鸦雀无声。 庭院里有一条长长的小径,路径的末端有位上年纪的管家恭候多时。他告诉叶和熙少爷今晚有应酬回不来,又把宅子里的仆人们一一向他介绍。主卧已经收拾好床铺和家具,挂上崭新的白色窗帘,女仆手脚利索地把衣服挂进壁橱。管家姓严,礼貌地敲门告诉叶和熙浴室的热水放好了,让女仆领着他去洗澡。 叶和熙洗完对着镜子映照赤裸的身体,皮肤灰白而干燥,像是披在骨架上的衣服,双乳覆在突出的肋骨上。他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心想这会不会是做梦,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一具行走的骷髅呢?穿上睡衣,叶和熙散着湿发走出浴室。女仆推他在梳妆台前坐下,说:“太太擦干再休息,吹风着凉可就不好了。” 叶和熙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我不是太太,叫我和熙吧。” 女仆笑说,“我叫阿玉,有事吩咐我就行。” 阿玉用一把厚重的木头梳子细细的梳理叶和熙的头发,发尾刚刚过肩,平时都是在后面用红绳绑成小辫,放下来又黑又直,只是缺少光泽。阿玉拿过一支写满外文的玻璃瓶,打开倒了一点抹在头发上,立马飘出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叶和熙闻着这香味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像是不倒翁。阿玉加快速度把头发擦干,七手八脚地把叶和熙送上弹簧床。 叶和熙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这时又睡不着了。他清醒地看着窗外黑黢黢的景色,对未来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进错误的道路,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命运。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老母和妹妹,乱麻一样的思绪折磨着他的神经,在焦虑中他撑不住疲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