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细致入微的陪伴
天亮后，从忆将之前闻春雨所乘之马送与了店家，自己带着澄空继续上路了。 或许是身体疲惫之故，这一路上，澄空都在熟睡。甚至连从忆与农人高声谈话，澄空都没有被吵醒。 直到了入夜时分，从忆已到了另一个小镇，住进了客房，澄空才动了动，徐徐探出个脑袋来，有些迷糊的看着四周。 “醒了？”从忆低头问道。 小蛇仰起头，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唔。” 从忆将手送到澄空面前，道：“你睡了这一日，也该饿了？我给你准备了些果物，看看你是否喜欢。” 小蛇缓缓将身体缠到从忆手指上，再由从忆放到了桌上。 桌上，是一个洗刷得分外干净的木匣，当中盛着深紫色的果物。那果物晶莹透亮，原本应是长约半寸，现下每一颗都被细致的切成了两半。 “这是？”澄空伸了伸颈项，嗅着那酸甜气息。 “这是我问农家买的新鲜桑椹。这里到底不是都城，像樱桃之类的，确实没有。不过，我问了农人，说此地盛产桑椹。此物甘甜多汁，酸爽利口，我想，或许你会喜欢。” 澄空往前游了游，张开嘴，将半颗桑椹含入口中。 原本桑椹果实已十分细小，可对于如今的澄空而言，一颗完整的桑椹，几乎与他的脑袋尺寸相同。因此，从忆已事先将所有桑椹都小心切了开来，方便澄空进食。 待澄空将半粒桑椹吞入腹中后，从忆小心问道：“如何？” 澄空晃了晃脑袋，道：“甚好。” 接着，他一粒一粒的，将那匣桑椹子吃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些紫红色汁水附在匣中。 澄空扭了扭身体，大约是嫌那汁液有些黏糊，却又并不言语。 早有准备的从忆，再度将澄空轻轻托起，道：“我带你去洗澡吧。” 澄空猛的立起颈项，两粒小黑豆眼睛中竖起一条线：“洗……洗澡？” 从忆失笑道：“别担心，不会把你扔进浴桶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一个玉白匣子置于案上，从水囊中倒了些清水，道：“这是之前开阳放在行李中，用来装发带发簪的玉匣。我一时也找不出其他更精美的器物，就将此物仔细清洗过，暂时充作澄空的专用浴池吧。” 澄空往下望了望，之间那匣子约莫半尺见方，如羊脂般温润通透，想来是由整块玉雕琢而成。匣中清水剔透，望之生凉。 澄空登时往前一窜，整个身体浸入匣中，再缓缓翻滚盘绕，显然是极为舒畅。 从忆轻笑一下，任由澄空在匣中玩水，自己也去一旁的木桶中梳洗起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从忆擦干身上水渍，又将澄空从玉匣中引出，将他放到自己枕边。 澄空立起身体，小声道：“我……我睡你边上？” 从忆用食指指腹轻抚过小蛇的脑袋，笑道：“那不然呢？你想睡哪里。” 澄空颈项一沉，不再说话，垂头趴到了枕头上。 片刻后，从忆也躺了下来。 澄空自己滚了两圈后，一点点的挪动着，最后贴到从忆颈边，蹭着他的皮肤，睡着了。 这之后，便是日日如此。 澄空白天藏在从忆衣襟中，到了客栈后，再出来饮食沐浴。同头两天相比，他的精神恢复了些，尤其是入睡前，总能和从忆说上好一会儿话。 澄空说得最多的，当然还是他在南海的各种经历。 但让从忆暗自惊奇的是，澄空虽贵为四海蛟王之子，但除去风花雪月、吹拉弹唱，诗文作画以外，竟再无人教导过他其他事。他之前的全部武艺，都是偶尔前往九尾妖王府时，由妖王所授；就连幻海的禁制，也是九尾妖王所告知。如今，听从忆说起路上见闻，以及落雁村的种种，还有从忆对人类与妖族要如何相处的构想，澄空都觉得颇为新奇，听得津津有味。 从忆想起自己幼时，母亲成天价的画了妖物图鉴，逼着他背诵，又或者是教他骑马射箭、舞刀弄棍，再不然，就是对着书本，向他讲述各种道理。 如果是其他贵族子弟，到了年纪，要么入学受训，要么由师傅每日教导，就算学不成经世治国之术，好歹也得粗通文理。像澄空这般的教养方式，是根本不会有的。 “或许，这也是妖族和人类的不同？”从忆有些疑惑。 有一日，从忆照常为澄空预备了最新鲜的果物，备上清水，自己则坐在对面，开始吃一碟烧鸡。澄空吞了半刻葡萄后，游到从忆手边，在他指尖嗅了嗅。 “嗯？你对这个有兴趣？我记得你之前不吃任何肉食的。”从忆觉得颇为新鲜。 澄空吐了吐舌头，盯着那碟鸡肉，小声道：“嗯……闻着很香，想要尝尝。” 从忆立刻撕了一丝肉，递给澄空。 澄空吞下肚之后，晃了晃头，老实道：“好吃，还要。” 就这样，从忆一缕缕的撕着，竟把那一整碟烧鸡肉都送进了澄空的肚子。 奇的是，澄空吃完之后，身体依然是那么小小一只，腹部半点都没有膨胀起来，看得从忆暗暗称奇。 自那以后，澄空除了果物以外，每顿都开始吃肉，而且越吃越多。到后来，从忆需得给他准备至少两斤牛肉，或者三只烧鸡才行。 只是，不管吃了多少东西，澄空的身体仍是那么纤细，轻飘飘没有重量。 待走了快半月之后，两人到了平霄城。 平霄城虽远不如渠洲城般繁华，但也比路过的其他镇子强不少。至少，城里有了不止一家客栈。客栈里，除了冷牛肉和烧鸡，还有各色其他肉食。 当晚，澄空独自吃完了半只烤乳猪，还学着从忆，沾了一点点黄酒。喝完酒以后，他显然兴致极高，在玉匣子里翻来转去，咯咯笑个不停。 从忆难得见到澄空如此自在，心下也是欢喜，便又多喝了两杯，和他聊了许久，还定下明日带他去逛逛这里的集市，两人方才贴在一起睡了过去。 待晨光透过了窗格，从忆悠悠醒转过来，却发现身边的小青蛇，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定睛细看，发现那拇指大小的脑袋上，冒出了两个细微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