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
上次乘坐飞车，沈勘满腔的心事，根本无瑕去在乎外面的风景。这次，与沈骞一同坐上车，他的心态也有所不同了。 他们也没有带上什么行李，男人言道，领主府那边已经为他们准备了衣服，因而沈勘只带上了自己这半年来的学习笔记。 飞车直冲云霄，下面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渺小了。 沈骞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语气担忧，“哥哥。” “没事的，骞儿。” 沈勘直觉，他们恐怕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 在原本的世界，他过得顺风顺水，虽说也曾有过困扰，但至少没有为生活和金钱发愁过。这半年来的磨砺是他过去几百年来都没有的，他觉得自己蜕变良多，想来这对他的未来也会大有助益。 一小时后，飞车降落在了庄园的停车坪。 兄弟二人被分别带走，领主亲信安慰沈勘道：“放心吧，沈先生。您的弟弟会被照顾得周全。如果您想要见他，也可以随时见。” 沈勘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他仍是乘坐了一刻钟的浮车，最后停在了领主居住的建筑之前。这次，领主亲信还亲自为他录入了虹膜和指纹信息，确保他能够自由进出这里。 早就恭候多时的仆人领他去了第四层的某个房间，“沈先生，这是您的房间。衣柜中有为您量身定制的衣服，被褥等物也全是崭新的，请放心使用——若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可以用房中的电话联系我，我是五七三号。” “好的，多谢。” 这里说是“房间”，事实上说是一座屋子也不为过。这里有一百多平米，有客厅，书房，以及卧房，且到处都配有高科技产物，靠语音来控制。 沈勘看了一圈，最后才进了卧房，他拉开了偌大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精致漂亮衣物。 他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随便拿了一件白衣和黑裤穿上，竟果真是分毫不差地合了他的身量。 想来领主庄园这里监控有扫描功能，能够精准测出来者的各种身体指标吧。 沈勘牵挂着沈骞那边的情况，不过想了想，自己于情于理应该先去见见自己的雇主，柏特莱姆。 他上了顶楼，这次他站在门前，没有再有藤蔓把他抓进去，大门顶上的音箱中传来了柏特莱姆低沉的声音，“进来吧。我在右侧的书房。” 柏特莱姆的住所就像是一座大殿，进去后，两侧还有数道内室的门。沈勘按照他的指引，来到了书房，然后就看到了颇是震撼的一幕。 几十根碧绿的藤蔓伸了出来，每两根为一组进行配合，一根捏着笔签字，另一根则是将签好的文件拿走，又拿新的一份来。它们就像各自有生命似的，每组藤蔓的节奏都各不相同。 沈勘却知道这些全是由柏特莱姆一人操控的，由此可见柏特莱姆对于异能的操纵能力有多么惊人。 沈勘压下了心头的惊骇，道：“领主大人，中午好。” 藤蔓的动作没有变慢，柏特莱姆道：“中午好。我说过，叫我柏特。” “好的，柏特。”沈勘走了过去，看向了堆在地上的几摞文件，道，“你每天要处理的文件都这么多吗？” ——当然不是。这是柏特莱姆堆积了一个月的公务，听说他们有些人迟迟没有等来他的签字，都要急疯了。 “就最近比较忙。” 沈勘点了点头，又问：“需要我怎么做？” 一根藤蔓空了下来，伸到了远处，拖了一张椅子到柏特莱姆的身旁，“你就坐在这里就行。” 沈勘坐了下来，发现柏特莱姆正盯着自己看。 柏特莱姆撑着下巴，问道：“上次感觉怎么样？” 沈勘微微一讶，“什么？” “上次做爱。”柏特莱姆靠得他近了些，“我把你弄得舒服吗？沈勘。” 对方每次叫他的名字时，总会拖长音，就好似是添了几分暧昧一般。沈勘看着男人血红色的眼眸，没由地想起了前几天自己在对方身下呻吟不止的情景。 他挪开了眼睛，脸颊发烫，含糊地道：“还，还不错。”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当然，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 沈勘再度看向了他，“以柏特的身份，应该不缺人与你做爱吧？” “他们恶心，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们。我只想和你做爱，沈勘。”说到这里，柏特莱姆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莫名的光芒，话锋一转，又道，“沈勘好像对弟弟很好，所以我能叫你哥哥吗？沈勘？” 沈勘有些摸不清这位领主大人的思维逻辑。他按下了自己满脑子的问号，回答道：“当然可以。称呼请随便。” “那可真是太好了！”柏特莱姆弯起了眉眼，这使得他少了几分邪异，多了几分和善与平易近人，“等我把公务处理完，哥哥想看看我的庄园吗？我这里还有科学研究院。” 沈勘觉得，各领地的高端科技应该属于机密。柏特莱姆这个领主要给他看研究院，未免也太奇怪了。出于谨慎，他道：“不必了。” “那好吧。”柏特莱姆遗憾地说道。很快，他又问道：“哥哥晚上想吃什么？这是哥哥来我这里的第一天，我为你准备宴席吧？” 沈勘艰难地道：“不必这样，随便一点就好了。说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看见四楼好像有个藏书楼，我可以借阅里面的书吗？” “协议的第二部分第十三项，哥哥可以随便出入我这里的任何地方，使用我这里的任何东西。藏书楼当然也囊括在了里面。”柏特莱姆笑眯眯地道，“当然，我也不介意哥哥在陪我的时候，拿书过来看。毕竟哥哥时间宝贵，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沈勘心情一片舒畅，神采明媚了几分，慎重地道：“谢谢你，柏特。你真是帮我大忙了！” “能够帮到哥哥，我非常荣幸。” 两人聊天期间，那些藤蔓居然还在不停地忙碌，沈勘看了眼柏特莱姆伸出藤蔓的背部方向，道：“这些藤蔓好像和上次我见到的不一样？” 上次的藤蔓，他记得是墨绿色的，而这些却是碧绿色的。 “作用不同，当然模样不一样。”柏特莱姆语气有几分炫耀的意味，“我有一共十五种不同作用的藤蔓。现在的两种，一种可控物，一种可视物，所以我无需用眼睛，也能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并签字。” 沈勘粗略一看，那些藤蔓起码有四十多根，更别说，柏特莱姆还在与他说话。在他原本的世界，能同时御十柄以上的剑就已经是顶尖剑修了，对方这难度何止御十柄剑？ 他自认已经是非常高看这个世界的异能者了，然而，如今见识到了柏特莱姆冰山一角的实力，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的不够多。 沉思期间，只听柏特莱姆问道：“哥哥难道对于我上次对你使用的藤蔓不好奇吗？” 沈勘：“……” “是治疗类的吧。非常谢谢你，柏特。”他认真地说道，“不过……” 他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将自己手腕上的红痕给柏特莱姆看，问道：“为什么几天过去了，这些痕迹还没有消呢？” 柏特莱姆握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在他肌肤上抚过了一下，那红痕竟然就消失不见了，他的手腕又恢复了光滑，“这样可以吗？” 沈勘稍稍一惊，点了点头。 “哥哥，另一只手。” 沈勘于是将另一只手也递给了他。 待为他将双手的红痕消了后，柏特莱姆弯下了身，掀开了沈勘的两只裤腿，又为他消了脚踝和小腿的痕迹。 “还有呢？” 其他的部位就有些尴尬了。沈勘轻咳了一声，“这样就行了。” 柏特莱姆坐直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实不相瞒，哥哥。这痕迹之所以不消，是因为它是一种标记。它不受我控制地标记所有我治疗过的人，因此我能够追踪到他们。” ——当然是假的。虽说他确实有能力可以标记且追踪别人。 “把它们留在哥哥身上是我的疏忽。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过错吧。”柏特莱姆言辞诚恳，眸光澄澈极了，好似没有一点私心。 沈勘选择了相信对方。他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遍布红痕的上半身。 “看上去真是吓人。我本来是想尽可能多的输入治疗之力，没想到……”柏特莱姆的手指慢慢地抚过他的胸口，“这些，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恩，没什么感觉。”对方的指腹有些粗糙，让沈勘有点痒，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又见对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身体上，这叫他又回忆起了前几日的场景，心中略有些发慌，“快点吧，柏特。” 柏特莱姆忽然收了手，道：“马上会有人到这里议事。哥哥要不去我卧室吧？我想直接全方面地施展我的能力，这样会更省时间。” 沈勘微微一怔。他余光发觉，有根藤蔓没有签字，而是默默地将某份文件单独放置在了柏特莱姆的脚边。 “不用担心。”柏特莱姆道，“我们已经签订协议了，不是吗？我好歹也是领主，又怎么会干出食言的事情？” 沈勘抿了抿唇，站起了身，“好吧。” 两人一同进了卧房，柏特莱姆便道：“请哥哥脱去身上全部的衣物，躺在床上。” 沈勘蹙眉，“这……” 柏特莱姆依旧是那副真诚的模样，“放心好了。我绝对不触碰哥哥的身体，只站在床边施展异能。” 沈勘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也不看柏特莱姆，直接一股脑地脱去了所有的衣物，躺上了床，闭上了眼睛。 果真，柏特莱姆没有走近碰他。很快，他就感觉到有种清清凉凉的力量笼罩了他的全身，陡然间，一阵昏睡之意涌了上来，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唉，哥哥还真是好骗。幸亏我先把哥哥给骗回来了。”柏特莱姆叹了一口气，俯身将沈勘横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床头。 他捧住了沈勘的后脑，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手掌抚摸过他柔韧的大腿和腰背，“这么单纯地相信一个窥觊你的男人，并在他面前脱光，可是会被吃干净的哦，哥哥。” 转瞬间，沈勘身上的红痕就全部消失干净了。 “但是，算了。反正我们未来的时间还多着。比起睡着的哥哥，还是清醒的哥哥更有魅力——更让人想欺负。” 为沈勘解决完他的烦恼后，柏特莱姆将他好好地放在了枕头上，给他盖上了被子，摸了摸他柔软的脸颊，直起了身，望向了窗户的方向，眸中闪过了一道暗光，“好了，哥哥睡了，我也该处理我的事情了。” ＊ 沈勘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柏特莱姆的大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外面是一片漆黑，似乎已经是深夜。 床边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他身上仍是光裸的，不过皮肤又恢复如初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未察觉到有何不适，反而感觉神清气爽，耳目一新。他穿上了衣，走出了门。 外面大厅的灯还亮着，一片寂静。沈勘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好像躺着一个人，对方身量长，沙发过于小了，是以对方的大半条腿都垂在了沙发外。 过去一看，见此人果真是柏特莱姆。他睡在狭窄的沙发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沈勘再一走近，柏特莱姆就倏地睁开了眼，直起了身。 刹那间，沈勘有种被危险嗜血的毒蛇盯上的感觉，猝不及防下，他不禁顿住了脚步，心头一骇。不过，很快柏特莱姆就慵懒地躺下了身，声音带了几分困倦地道：“哥哥醒了啊。哥哥大概是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我一发动异能，你就昏睡过去了。” 那股危险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不好意思。”沈勘早知柏特莱姆这人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温善无害，也不感到意外。他歉意地道，“你应该叫醒我的。” “哥哥需要好好养身体，深度睡眠对你有好处。” 沈勘对柏特莱姆的话将信将疑，可不管怎么说，他占了柏特莱姆的床，柏特莱姆这个领主跑来睡沙发，着实有些不像话。 “今天实在非常感谢。”沈勘诚挚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柏特你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准时来找你。” “我送你回去吧，哥哥。”柏特莱姆起了身，将外套披到了自己的身上，“走吧。” 沈勘欲言又止，“其实不用……” “没事的。” 沈勘实在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随自己下到了四楼。 不似五楼，四楼这边有几个下人与守卫，尽管现在是深夜。他们见了柏特莱姆，皆绷紧了肌肉，紧张地弯身行礼道：“领主大人晚上好。” 柏特莱姆只颔首示意，这便叫他们受宠若惊般，一个个面露惊惶。 沈勘按记忆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扫了虹膜，解了门锁，转过了身，见柏特莱姆正注视着他。 “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柏特。” 柏特莱姆弯了唇角，抱着手臂，靠在了墙上，笑吟吟地道：“举手之劳罢了。能帮到哥哥，我很开心。” 沈勘往四周一看，附近没有人，便问道：“贺先生说你有头疼燥郁的毛病，这是怎么回事？” “和哥哥在一起，这就不是问题。” 沈勘看他的模样，确实也不像有“燥郁”毛病的样子。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需要清神丹，随时跟我说，我会帮你炼。” “与这相比……”柏特莱姆站直了身，“我能和哥哥抱一下吗？我想这对我比清神丹更有帮助。” 沈勘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柏特莱姆于是走上了前，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手臂搂得很紧，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嗅沈勘的气息，又像是恨不得与他永远不分开。 过了半晌，他松了手，退后了几步，抬头朝沈勘一笑，“我好了，头不疼了。” 沈勘微微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柏特莱姆就将自己肩上披的外套拿了下来，改披在了沈勘的身上。 “那么，哥哥，晚安。明天见。祝你有个好梦。” 外套上还有男人残留的余温，沈勘偏头看了眼那衣服，点头道：“晚安，柏特。” 沈勘的房门关上，柏特莱姆便一改之前亲和含笑的模样，脸上的神色被戾气所取代，负手大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再遇到打招呼的下人，他理也不理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低声道：“领主大人，统计结果出来了。参与者共三十七人，其中十五人被您当场所杀，五人被护卫队所杀。剩余十七人当前已送押至金鼎城监狱。庄园只有三人轻伤，财物损失为价值五十万丘币的雕塑，植被若干，以及……总共约亏损一百零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九丘币。幸好您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设计将他们引出，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柏特莱姆垂下了眼睛，语气森然且狠厉，“这个领主府，乃至这个领地，也是时候该整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