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Chapter12

    来自a105的矿石顺利通过了耐久试验,剩下的项目不再需要长时间盯着,刚巧军部通过了对于升级C-1-G298的提案,埃德蒙就把检测项目重心交给了利安,自己则全程参与设计研讨,基本恢复朝九晚五。德瑞克的复职和升雌侍的申请都是他亲自递交的,审批加了急,复职日期已经发到了他光脑上。

    中校高兴得像悬在夜幕中的星星——他向来是克制内敛的,只握着埃德蒙的手单膝下跪,低下头颅亲吻雄虫的手背。

    “感谢您,殿下。”军雌郑重地如是说,却和最初他跪在埃德蒙脚边时全然不同。他的背脊依旧挺得很直,不再像一块遍布风霜的黯淡山岩,而是一棵蕴藏生命的劲松。

    埃德蒙为这点转变付出了远超从前的温柔耐心,但那一刻他空前意识到自己正乐在其中。他喜欢这样的德瑞克,他拥有这样的德瑞克。他的中校比什么最瑰丽的星云要让他快乐得多。

    在德瑞克正式回军部的前一个星期,埃德蒙家来了位客人。能进他家的“客人”只有那几位和他有婚姻关系的雌侍,埃德蒙提前接到了拜帖,下班回家后看到沙发上坐姿端正满脸严肃的威廉也并不惊讶。他向那只白发白肤的军雌颔首致意:

    “诺兰中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阻碍军部的任何安排。”

    “感谢您的宽容,伊利斯殿下。”还穿着军装的将领站起来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神情冷淡,“为全礼数,还是请让我向您报备这次任务安排。”

    这位中将名叫伊万,与威廉同属第一军团,三个月前刚刚嫁给埃德蒙,只见过一面。他出身诺兰这个向来隐居避世的古老家族,天生的发色肤色与灰色眼珠是他身为嫡系后代的证明。作为一位诺兰他可谓离经叛道,他们家无论雌雄,历代皆从事记载与传承的工作,是整个虫族的史官,从军这项绝大多数雌虫的选择在诺兰家极其罕见。

    同样他也是唯一一个由族长出面向埃德蒙求助的雌虫。埃德蒙夺虫所爱的真相当然不可能公之于众,几个雌侍都多少沾亲带故又走投无路在才被亚当和威廉引见给他,而伊万则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虫,被诺兰家的族长亲自求上伊利斯亲王,希望能用利益交换一个婚姻的名头和伊万的清白——诺兰也是帝国的异类,白色的发与肤据说和埃德蒙的星云一样承自虫神。他们信仰虫神,奉行一雌一雄,让嫡系雌子嫁给有其它雌虫的雄虫已经能算耻辱,更不可能让雌子怀上这个雄虫的虫蛋。

    这些要求刚好就是埃德蒙的标准,他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只要了一个进出诺兰家图书馆的资格。

    “……任务完成后我将前往c6-22星系进行驻守工作,期限十年。”

    c6-22星系在理查德家族的势力范围内,埃德蒙看了一眼跟着站起来杵在一边的威廉,和伊万说了些客套的场面话。中将已经一百三十岁了,去贵族从属星系驻守赚不到什么军功,十年只能白白耗费。看上伊万的那位小皇子还真是难缠,得不到毁不掉也要撕下片肉来。

    不到十分钟该说的话便都说尽了,伊万临走前又向他行了一礼,冰冷的灰眼睛透不出情绪:

    “愿斐奈神保佑您。”

    中将一走威廉就瘫进了沙发里仰天长叹。

    “军团长我都不怕,就怕过他。我都跟他说了你本来就不会跟雌侍发生什么,他还是那副样子……那位小殿下我也见过两次,看起来挺乖,没想到这么狠,皇族的虫子太可怕了。”

    正说到这玄关又传来响动,吓得威廉弹身而起,看清来虫索性没坐回去,迎上去兴奋地问东问西。

    “德瑞克!你今天去第五军团交接了吗?怎么样,工作忙不忙,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在军区打一场?”

    德瑞克依旧不太习惯,却不再无措,甚至露了一个弧度微小的笑来。

    “等我正式复职后应该还需要两三天。”

    “行。”威廉比德瑞克高些,兄长般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德瑞克中校,我等着你。”

    埃德蒙褪去那张疏离的面具,眼角眉梢都柔软下来。他想他的中校很快就会变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骁勇善战的军雌……或许还会变得更好。

    “威廉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和你的关系……”埃德蒙放松地闭上眼往后靠在军雌温热的腹肌上,“下次我干脆在他面前亲你。”

    德瑞克低低地笑。他自己因为要回军部把头发剃短了,埃德蒙却蓄起了长发,每天洗完都要他帮忙擦,隔着一层柔软毛巾在他手心里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就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你以后要是出任务就没人帮我擦头发了……”雄虫在他怀里咕哝,手心探进他的衣摆抚上腰侧。德瑞克微怔,后知后觉地感到愧疚。他知道埃德蒙不喜欢他像普通雌奴或雌侍那般谦卑恭顺,正因如此他才更该感激,但他现在却连一句“我可以留下来”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

    他最后只这么说。埃德蒙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拿过他手里的湿毛巾扔进脏衣篓扯着他上床,亲亲眉毛又亲亲鼻尖,最后贴着他脸颊轻轻磨蹭。

    “道歉作什么?”

    德瑞克在心底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般不守本分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埃德蒙把他宠得太过了。他把对方环在臂弯里,用惯来操纵机甲扣动扳机的修长手指慢慢顺着那头半长不短的柔顺黑发,不知如何才能将这份感情回报万一。

    “要听我讲讲我过去的事吗?”

    埃德蒙眯着眼睛享受了半晌,终于离开一些,把灯光调成昏暗的暖黄,衬得一双紫眸里也尽是暖色。德瑞克当然不会拒绝他。

    “你知道的,我长在皇室。皇族亲缘疏淡,以相戕为荣,外面传我高傲冷淡倒也不是无稽之谈。我小时候孤僻得很,不怎么搭理虫,因为神裔身份他们也从不招惹我。后来当今陛下送了我一只幼鹰,伯坎纳猎鹰,长大以后翼展足足有一米五,爪喙坚硬锋利得能凿开岗岩,俯冲的模样就像一道闪电。我亲自把她养大,把她驯成最出色的猎手,我敢打赌没有鹰能比她更矫捷漂亮。

    后来也是陛下。他放走了我的鹰,对我说‘它不会活下去’。她的确没有活下去,在风暴中折断了翅膀,从高空掉下来摔断了脖颈。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她被除去脚环的那一天,蓝天里她的翅膀那么宽广,谁能想到她也会坠落?从那以后我开始笃信,不仅不够强大的没资格活下去,不曾自由的也学不会怎么活下去。”

    埃德蒙把手指搭上军雌颈侧,感受着动脉强有力的震颤。

    “我当然不想放你走,德瑞克。但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决意,绝不会像其它雄虫那样当只金丝笼里的燕雀。你属于我是出于你的自愿,你回军部也是出于你的自愿,而被你拥有、给你自由是我的意愿。我不想栓住你。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可我不会要求你在生死之间退缩,我只是希望你记住,宝贝,你现在有一个家。威廉和亚当都很喜欢你,而我爱你,你不再势单力薄,你有底气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