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是第一次见吧，咱们可在一个寝室睡了三年了啊许错。
第一章 “谈衍，看什么呢你？” “许错。” 六月，骄阳似火，炙烤着A大校园，学生们走在路上，觉得自己就像烤炉里转圈的烤鸭，再这么捱下去连脑仁都要被烤焦了。 金融专业的教室空调开得很大。 一本正经的西方经济学老师在讲没人听得懂的图表。 不，也许有人听得懂。 谈衍转着手中的笔，眼带嘲讽地看着坐在第一排的许错。 真是个马屁精，不管什么课都要坐在第一排，腰板儿挺那么直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靠着卖屁股拿成绩。 钱硕小声道：“哎，看什么呢你？” 谈衍道：“许错。” 钱硕哭笑不得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看他那么不顺眼，人许错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我说谈衍，你是不是嫉妒人长得帅，成绩又好，什么都比你强啊？” 谈衍嗤之以鼻：“你嘴这么碎怎么不去说脱口秀啊？” 钱硕道：“别急别急，我明天就去说，到时候万一我出名了你想挤兑我都挤兑不上了。” 谈衍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定在许错身上。 许错真是个奇葩，这么热的天还穿一身黑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中东来的妇女。好像不管什么季节，他都很少穿别的颜色的衣服，就像是藏在人群里的孤魂野鬼，怎么看怎么丧气。 对，就是丧气。 谈衍觉得自己找出了讨厌许错的原因，目光就更放肆。 如果他不知道许错的真面目，也许还会被他的表相给唬过去。 许错个儿没他高，也不矮，一米七五七六，长得也还行，不男不女的，最惹眼的是他长得白，如果他不是男的，而是个女人，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的视线落在许错的那把细腰上，许错真的是个男人？男人也会有这么细的腰？他手发痒，觉得这把腰他两只手就能攥住。 许错低头记笔记。 露出后颈一颗小痣。 这么小的痣，放在别人身上一点都不打眼，可是在许错身上就不一样，因为他太白了，这颗小痣就像是白纸上的墨印，不管谈衍再怎么不想看，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定在那个地方，移都移不开。 真他妈操蛋。 谈衍都怀疑姓许的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药，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在乎他的一颗痣，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在一个宿舍住了快三年，谁知道许错悄没声地都干了些什么。 下课铃响。 这节课是这周最后一节课，许错还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和笔记的时候，谈衍就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今儿他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留学的发小回京城，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好兄弟难得聚在一起，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看许错上。 谈衍的发小名叫陈陆，打小就是个人来疯的玩咖，在国外混了这几年玩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疯，要不是爹妈给力，恐怕早就被遣送回国。他还特意弄了点儿大麻带回国和好兄弟“有福同享”，一群人在包厢中飘飘欲仙，大麻烟的味道连门外的服务员都能闻到，可夜店的经理怎么敢过来为难这群仗着家世为所欲为的二代。 陈陆抽多了，勾着谈衍的肩，笑嘻嘻道：“小衍啊，哥们儿，想你啊，想死你了，你知道吗，啊？知道吗？” 谈衍敷衍地道：“我他妈能不知道吗，你一天给老子发二十条信息。” 陈陆眯着眼，半醉半醒地说：“苦啊，哥们儿，苦，想你，真，想你。” 比他们大几岁的张浩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别卖惨了，今儿给你接风，哥送你个大礼。” 陈陆笑骂道：“你有什么，大礼，看你，那猥琐劲儿，又是，女人，是不是？” 张浩摆摆手，说：“女人有什么意思，哥今儿给你开开眼，让你见识见识这大千世界。” 他这么说，连谈衍都觉得好奇了。 张浩怎么说都比他们大几岁，玩儿得比他们都野，他说“开眼”，那一定不同寻常。 张浩抬手看了眼表，说：“来了。” 谈衍拎着酒瓶，眯着眼，看见张浩从门外拉进来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这个女人长发及腰，妆容妖娆，身材高挑，曲线漂亮，在包厢陆离的光中宛如志怪里的艳鬼，要把男人的魂魄引入地狱。 女人没什么表情。 张浩得意洋洋道：“别说哥不仗义呀，这可是我最近才得来的好玩意儿，要不是我们陆陆难得回来，我还不让呢。” 他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到陈陆身上，似笑非笑地道：“摸摸。” 陈陆懒洋洋地问：“大庭广众的，不合适吧？” 张浩索性拉着他的手，放到那女人胯下。 陈陆喃喃道：“操……” 他摸到了自己也长着的东西。 张浩乐了，说：“我还告诉你了，他和泰国那些人妖不一样，人是天生的，有胸有批，配套齐全，玩儿起来那叫一绝。” 谈衍灌了口酒。 陈陆道：“你这他妈也太疯了吧，什么都玩儿啊？你也不嫌恶心得慌，我他妈无福消受，赶紧给我起开，滚滚滚！” 他一下子把那个“女人”推开，扯湿巾擦手。 陈陆这一推，就把那个“好玩意儿”推到了谈衍身上，谈衍觉得有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压着自己的胸膛，这滋味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不好，那个人妖慌忙用手撑着他的身体，要从他身上起开，可让陈陆和张浩硬是按在他身上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 陈陆哈哈大笑，说：“小衍，好东西，都，都给你。” 张浩道：“别他妈暴殄天物啊，你玩儿了就知道了，丫值这个价。” 谈衍骂了几句，让他们松手，可又察觉出一点不对劲——这个人妖从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连现在都还用头发遮着脸，就像怕他看见他的脸一样。至于吗？出来卖还怕人瞧见脸？这还怎么做生意？ 他的头发蹭到了谈衍的脸，有点儿痒。 狐朋狗友们终于放过谈衍。 人妖从谈衍身上起来，也不生气，显然早就习惯这样的场合和玩笑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张浩拍了把他的屁股，摇头道：“看来你们都没有这个福气，那就只好由我把他带回去了，将来你们如果后悔了可千万别找我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陈陆翻个白眼，说：“也他妈就你品味独特，不嫌恶心，换了我或者小衍，他一脱裙子，我们还不得当场吐出来。” 他们当着这个“女人”的面，一点避讳都没有，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因为在他们眼里，出来卖的比空气还没有存在感。这些伤人的话人妖也许听多了，脸上表情一点都没变，从谈衍这儿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微微抿着的唇。 不知道为什么，人妖越不想让他看见他的脸，谈衍就越想看。 谈衍道：“喂，说你呢，低着头干什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怎么照顾你生意？” 张浩笑道：“是啊，甜甜，今天怎么害羞成这样？这不像你啊。” 陈陆一阵恶寒，说：“我他妈真的，长见识，还甜甜，怎么不叫，苦苦啊。” “甜甜”只好抬起头。 说实话，包间里光线这么暗，他脸上的妆又这么浓，谈衍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隐约判断出这个人妖底子不错，有点中性美，分不清雌雄，现在化着妆，属于女性的那一部分就更突出，一双藏在眼线、眼影和睫毛膏之下的眼瞳莫名的清冽，仿佛一潭深山中的幽泉。 谈衍莫名觉得熟悉。 谈衍笑了笑，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来我这坐。” 甜甜有点迟疑。 张浩推了他一把，说：“害什么羞，我们谈少长得多帅啊，你不吃亏。” 甜甜在谈衍身边坐下了，低着头给他倒酒，腰板儿挺得很直。 包间里很吵杂，这群平日天南海北的发小们难得有聚得这么齐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闹个没完，连张浩和陈陆都玩儿起了游戏，谈衍和这个叫甜甜的人妖仿佛处在一个异次元空间，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谈衍问：“不想和我说话？” 甜甜摇摇头。 谈衍离他近了一点儿，又道：“让我也摸摸？” 甜甜点点头。 谈衍的目光落在他的后颈处，在他白得晃眼的肌肤上，他看见一颗小小的黑痣。 谈衍愣了一下，“我们见过，是不是？” 甜甜道：“第一次见。” 他的声音很低，谈衍听得出来，是刻意压低的，因为他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可惜已经晚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没想到啊，A大金融系绩点全系第一的高材生，不仅是个人妖，还是个出来卖的婊子。 谈衍抬手，指腹蹭了蹭那颗小痣。 甜甜身体一颤。 谈衍在他耳边，似笑非笑地道：“不是第一次见吧，咱们可在一个寝室睡了三年了啊……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