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疼痛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卡文睁大双眼，背部传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试图甩开被菲尔德紧抓着的右手。当然这使他再次绝望地发现，同样身为男人，自己却完全不是菲尔德的对手。 “放手！”他改为用腿攻击菲尔德最脆弱的部位，可惜被对方巧妙避开，踢出去的右腿还被对方完美地卡住，翻身不能。 “林修先生，我是来请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的。” 该去的地方？警方的监狱？还是专门制裁吸血鬼的教堂？ 卡文、不，如今该称为林修了，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识破了，也不再费尽心思伪装无辜镇定，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菲尔德：“菲尔德先生，如今我也给你一个衷告：你如果怀疑我，应该请警方来取证，而不是选择孤身一人来制裁一个可能潜在的杀人犯。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实在太过自作聪明。” 唯一能够活动的右手掏出口袋里的小刀，直直扎向菲尔德的手腕，动作已是比方才快上数倍，两人挨得相当近，菲尔德只能迅速避开。 再往林修方向看的时候，站立在客厅中央的主人已是换了另一副模样般。 即使外面风雪漫天，穿在他身上的衣服也没超过两件，白色衬衫黑色外套和长裤，简洁而一丝不苟。这倒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倒像是某个领域的专业人士或者办公人员。 他笔直地站立着，如入夜的孤竹，长发服帖地贴在他腰侧，乌黑得好似接受了夜晚的洗礼，散发着神秘孤独的气息。常年不见天光而苍白的肤色和丢失血色的唇使他整体的颜色都偏素淡，但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本属于亚洲人的深棕色双眼在此时有如红玫瑰一般，黑白红之间交错造就的诡艳面容，竟漾出缕缕糜丽浓郁的熟美。 真是诱惑人心啊，菲尔德舔了舔干涸的唇，嫌弃对方过长的指甲和獠牙太过碍事，又觉得这样子的林修更像一只露出爪子与细牙的波斯猫，优雅高贵，还带着几分可爱。 面前的美人把玻璃瓶和里面的石头在菲尔德面前碾成齑粉，细细碎碎如漏沙般掉落在冰凉的地板上：“菲尔德先生，我相信如今你该知道如何取舍。”他的话音刚落，客厅内的茶杯和各种陈设、壁炉里的火光颤栗不已，似乎臣服于他的威慑。 “我说过，我是来带你走的。”换言之，没能成功带走林修，他是不会回去的。 菲尔德并不打算改口，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这令林修感到相当挫败气苦。 “看来，菲尔德先生更喜欢去天堂。” 窗户不知何时已打开，外面的风雪一股脑儿灌了进来，直直地朝菲尔德扑去。与此同时，林修手中的刀、茶杯、墙上挂着的壁画也从四面八方袭来，菲尔德矮身躲过，又轻巧地避开底部攻击他的盆栽，从手里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迅速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方才林修所站位置后方的墙壁出现孔洞。 “你还带了手枪。”林修并不惊讶，菲尔德对他的身份定然早有预测，什么准备都没有那才令人感到滑稽。 没有给林修多余的反应时间，就迎来了菲尔德的第二声枪响，他再一次轻松躲过。 左轮手枪弹仓不大，一般只能装6或者7发子弹，它后坐力相当大且难以控制，更何况自己是敏捷和力量都远高于人类的吸血鬼，打中实在有些困难。菲尔德肯定还留有后手。 林修在心里很快地做了决断，全盛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客厅哐啷叮咚地倒了一大片陈设，所有的盆栽、灯甚至是沙发都无法幸免，满室狼藉，倒叫人无比可惜这昂贵物品的破损。与此同时，菲尔德的左轮手枪已射出六枚子弹，或许还有一颗，或许没有。 林修的衬衫有破损——第6颗子弹擦着他的衣角过去。而菲尔德在与吸血鬼的战斗里面，能做到瞬间改守为攻，除了衣物略有褶皱，竟然还完美避开了林修的每一次攻击。 “你不是普通的侦探，你到底是谁？”就连专业训练过的警官都无法与吸血鬼抗衡，顶多三脚猫功夫的私家侦探怎么会有如此广大的神通？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侦探？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我来这趟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查清楚什么查尔斯伯爵死亡案件。林修先生你还不懂吗？我啊，是为你而来的啊！” 尽管这家伙并没有做什么令人感到不适的表情，但说出口的话还是令林修感到一阵恶寒。不过林修平息心境后，很快就察觉出了他话中的不对劲，专门为他而来，为他而来...…为吸血鬼而来的是什么人？ 血猎！就算一直只是听说，一直以为是传说也早应该想到的。对方正是有着足够的自信和底气，才敢独自来猎杀自己这只新生吸血鬼，回想方才的战斗，他身手娴熟，速度与力量非常人可比，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胸有成竹。就好像在逗猫猫一样。 该死的！这令林修感到无力和羞辱。 他当机立断，不再与菲尔德多做纠缠，保留剩余的体力朝门外掠去。 又“砰”了一声，子弹直接擦着林修的鼻头而过，嵌入墙壁。来自伤口不可愈合的破裂与面部灼伤感使他有一瞬失去了思考能力，这枚子弹，光是只擦破表皮，就已经对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也是，作为专门成立来对抗吸血鬼的血猎里的猎人，武器也必然针对吸血鬼。 回过神后的林修瞪大双眼，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终于感受到了两人实力的差距以及对方的深不可测，强烈的不甘心和来自本能的惧意在胸腔内搅和成一团稀泥，聚了散，散了聚，冰冷刺骨。 对于菲尔德而言，这就是在玩儿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简单地拿他寻个乐子而已。 然而就算是耗子，也会拼命寻找逃生的豁口，哪怕希望渺茫，也必须赌一赌。 菲尔德的左轮手枪只能装6或者7颗子弹，刚刚已经是他第7颗子弹。如果菲尔德再没有什么可以远程制服他的手段，他就可以成功逃脱。 即使明知是侥幸心理，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思考：说不定呢、万一错过才是真的完了啊...... 电光火石之间，在短暂地因子弹的射出而停顿后，林修已做出决定，在他决定利用风雪来为自己的身影做掩饰时，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时候？！ 菲尔德扣得死紧，林修还想要再挣扎，右腿正欲往后踢去，肩部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木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肩部，剧痛令他再无力反抗，双腿再无力支撑，那些剧痛宛如灼烈的火随着血液的流动慢慢遍布他的四肢百骸。再没有思考的空间，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要被火烧死了…… 尖锐的獠牙与利爪仿佛从未存在过，猩红的双眼慢慢转化为正常的深棕色。 血色浸染了他肩部的白衣，为祭奠他此刻无声静寂的死亡献上一朵诡艳绚烂的玫瑰。 好痛……好痛…… 预算之中的死亡迟迟未来，满身的灼伤感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到头痛欲裂的渴求感，他想要血，很多的血。林修被菲尔德腾空抱起，听见菲尔德的皮靴踩在楼梯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他吃力地开口：“你在做什么？” 他的嘴唇和喉咙已经干涸，提前进入了渴血期，又因为受伤和力量被抑制的原因而无力进行狩猎。菲尔德不趁机杀掉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直说要带自己走，究竟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难道说，他还有给教堂作研究的价值吗？ 菲尔德并没有回答他，他进入了主卧——那是林修不允许女仆进入的禁地。把林修轻放在木制的大床上，林修清楚地听到房间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柜门在不断地开合。 菲尔德在找什么东西？ 液体被倾倒入杯中，菲尔德扶着林修起来，把盛满血液的银制碗递到他面前，说：“喝吧。” 林修嗅了嗅，是人的血液。自己储存的血袋已经用完，他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来路不明的血液以及…… 林修推开：“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他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到液体里面的“叮咚”一声。 菲尔德坦率地承认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的，你快喝，不喝的话就得难受好一阵子，再过几天性命也得交代。坦白说，我只是想要你少折腾，把你带回去，可舍不得你死。” 林修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凝视着这碗曾经无比恶心如今却不得不赖以生存的液体，身体饥渴的本能使他喉结不由自主地翻滚。良久过后，林修再次艰难地推拒：“我不要，除非你告诉我这里面放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