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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雀,你他妈看看我

    在这个行业里混迹,真情话假情话颜雀已经看过太多,但肖纵青的这句话还是让她失了一秒神。

    眼前这个人有无数的缺点,他却不会骗人。

    她听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情话,只有真话听得寥寥无几,少有地珍贵。

    颜雀没有言语,进门开了灯。

    肖纵青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就听颜雀说:“这几天你别待在这里,随便去哪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那男人的呼吸都顿在某个位置不动了,颜雀放下包,整个人沉进沙发,抬眼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肖纵青铁青着脸,颜雀以为他是不想走,没想到半天他憋出一句:“……你是要带别人回这里吗?”

    颜雀无语。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脖子都憋红了,嘴巴里好像塞了一大堆脏话,最终倒是憋稳了一个字都没对着颜雀吐出来。

    可再开口他显然已经难受得喘不过气,整个手臂的青筋都在攒动。

    “你是不是气我早上碰你了?”他粗声粗气地盯着她,眼下积了一层狞红,“……我以后不这样可以吗,我可以,我可以一点都不碰你……”

    颜雀浑身疲惫,听到这句话忽然被逗笑了,可开口却像在问自己:“可我要一个不碰我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同一个屋檐下睡着醒着,隔着一层水泥墙晨勃自慰。

    就算是要做条狗,放在自己家里不给内裤穿的,也该是一条扬着鸡巴每天肏她八百回的公狗——如果不为了做爱,他留在这里要干什么。

    肖纵青话音戛然而止。

    颜雀躺在沙发上,真皮的材质上沾着男人睡了一夜的一点余味,温热地把她裹起来。

    “你今晚还可以睡在这里,明早天亮再走,这十天别回来。”

    她难得困了,准备上楼洗澡睡觉,便从沙发站起来上楼。

    直到她回到房间肖纵青也没再说话,第二天颜雀醒来的时候肖纵青已经走了,那件路星河的亚麻长衫被叠好在沙发上,除了肖纵青自己晾在厕所的旧衣服,他还带走了厨房吃住两天的垃圾。

    这屋子看起来一尘不染,没有被什么人留宿过的痕迹,颜雀站在楼梯上抹了把脸,然后打电话给小助理,让她叫家政来打扫一遍。

    小助理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那什么,要不我亲自去收拾?”

    颜雀:“阿姨没空?”

    “不是……”小助理干巴巴地笑了笑,“万一有什么不方便被看到的,毕竟咱是自己人……”

    什么装着精液的避孕套,倒了半瓶的润滑液,塞在沙发缝里的内裤和阴毛——小助理光想想就帮家政阿姨涂了一层心理阴影。

    “虽然阿姨是常雇的,但是最近风大还是小心点。”小助理说。

    颜雀随便她:“行吧,帮我床单换了,沙发地毯送洗,厨房也清理一下,一楼卫生间记得消毒。”

    “……”小助理想象了一下这几个位置,“姐,你们玩得挺野啊。”

    要不是隔着电话,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妮子脑壳已经被颜雀敲碎了。

    肖纵青一走就没有了音讯,颜雀甚至不记得他有没有手机,他们没有联系方式,就这样分开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颜雀没空去管这些事了,微博上的风波到第二天,只剩下更多的人在磕她和路星河的CP,电影开机已经近在眼前,滨海区的场地早就审批下来,为期半年的拍摄周期她都要在海风里腌着,小助理成天为了各种许可跑来跑去,颜雀每天埋在前二十场的分镜和台词里,连家也没回几次。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颜雀还在开会,小助理替她接了小区管家的电话,说是有个可疑的人在她家门口徘徊,发了照片过来问她要不要报警。

    小助理一看照片,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

    要不是肖纵青还穿着那身旧衣服,就靠他满头是血的模样,胳膊上粗暴地卷着一层沾血的绷带,小助理看了照片也得立马报警。

    她哆哆嗦嗦地让管家把人带到小区会客室,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怎么解释肖纵青的身份,只好说这个是最近在拍颜雀的狗仔。

    那管家也是懂事的,小区里不少娱乐圈的人,他知道颜雀近来八卦多,还知道狗仔这种东西就跟蟑螂似的,就没吭声把人先按下了。

    等到颜雀结束会议出来,小助理不动声色进来给她报告了这个事情,颜雀皱了皱眉头,就让她开车送自己回去。

    把肖纵青从管家那里领出来的时候,小助理只觉得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糟糕,不仅是浑身是血,人也有几分恍惚。

    他不知道几天没睡,手里抱着一摞塑料袋,见到小助理的瞬间先往她身后看过去,小助理一时间有点于心不忍,走近他小声说:“姐不能来接你,你别出声跟我走就可以了。”

    从小区会客室到别墅没几步,但小助理还是直接开车送他到了地库再上楼。

    颜雀已经开了门在等,但肖纵青跟在小助理身后,踉跄几步却没进门,只把手里的袋子往颜雀手里一放。

    那袋子沾了血,沉甸甸的,颜雀没拿稳,一下子砸在地上,露出整捆整捆的人民币。

    小助理整个倒吸一口凉气,颜雀抬头看了眼肖纵青,后者一身狼狈,朝她孩子气地笑了笑:“我拿回来了。”

    颜雀默然看着他,半晌没动。

    肖纵青等她把钱收起来,等着跟她邀功,可没等多久就等怕了,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颜雀,这个钱,你不能不要。”

    “我知道这个钱对你来说……”他嘴唇有点颤抖,有些难以启齿,“这钱对你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但是,你不能不要。”

    没等颜雀说什么,旁边的小助理先察觉到这不是她该听的事,麻溜一句“我回去整理材料”就滚了。

    颜雀始终没有说话,转头进屋。

    肖纵青看着她总是留给自己这样的背影,一身被砍的伤都气得发麻,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抓起钱袋子追进客厅,砰地把钱砸在地毯上。

    随即他一眼就看出那地毯是新的,沙发也换了皮套。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喉头,肖纵青咬着牙大声起来:“我他妈知道你不稀罕,也知道这点破钱根本补偿不了什么,操!”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憋久了终于豁了出去,一脚踩到那个该死的新地毯上:“颜雀!!你他妈看看我!!”

    颜雀真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隔着半米卡住了,肖纵青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她一看自己,就没出息地过了分。

    他顿时不气了,闷着声音说:“还是别看了,我他妈脏得要死。”

    颜雀看着他,一边从客厅桌子下面抽出医药箱:“衣服脱了。”

    这是她今晚说得第一句话,肖纵青看着她几乎没怎么动弹的嘴唇,两只脚被钉住一样不会动了。

    颜雀皱了皱眉,又说:“衣服脱了,过来。”

    写在基因里的狗味儿似的,肖纵青下意识地就听话了,一时间不知道先脱衣服还是先“过来”,于是同手同脚地扯着衣服拌了一脚,直接摔在了颜雀旁边。

    颜雀始终没什么表情,拧开碘伏用镊子夹着棉花给他上药。

    肖纵青光着膀子,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连疼得吸气都小心,怕吵到颜雀。

    他身上的伤比看着要轻一些,手臂上被砍了一刀挺深,其余全是挫伤擦痕,肖纵青命硬,那砍伤被自己粗糙一包居然已经止了血。

    颜雀看了几眼还是问:“去不去医院?”

    “不去,花钱。”肖纵青嘟囔几声,“那姓洪的狗比还想阴老子,也不看看老子在哪里过了十年,他一刀劈过来,直接被老子踹倒,裤衩都露出来——”

    他情不自禁嘚瑟起来,差点还朝颜雀眉飞色舞地比划了两下,说到一半才猛地停住,小心看着颜雀的脸色。

    颜雀瞟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肖纵青就忍不住笑了笑,又得寸进尺地说:“我蹲了他好几天,终于找机会把他拽到狗笼子里揍,揍得他抱着老子裤腿哭,他那些小弟在外面没办法,等他们找到钥匙,老子早就掏了钱就跑,真够爽!”

    颜雀觉得无语。

    人家骗他十年卖命,现在他只是把人揍了一顿拿回了钱,这傻逼就能笑得跟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似的。

    她冷着脸,拿手里的棉花用力朝那刀口按了下去。

    肖纵青猝不及防嗷了一声,浑身青筋暴起,转过头凶巴巴瞪着颜雀:“操你故意的吧颜小鸟?!伤口是这么擦的吗!你以前还会——”

    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情窦初开的那个秋天,每回肖纵青出去打完架,为着那些四六不着的屁事带回一身伤,颜雀总要对他发火,然后一边发火,一边给他上药。

    那时颜雀的口吻很重,但手上很轻,捏着棉签擦一擦,还要凑上来对着他吹一吹。

    每次她一吹气,肖纵青就觉得那些痛都成了痒,马上就会飞走。

    ——你以前那么爱我。

    肖纵青一时怔愣,看着她说不出话。

    颜雀没理他,把满桌子的血棉花收进垃圾桶:“去里面洗洗再睡,别弄脏我的沙发。”

    肖纵青一声不吭。

    半晌,不知是肉里疼还是心里疼,他忽然红了眼睛,埋头说了一句话:“颜雀,我当时真想杀了他。”

    颜雀动作一顿,肩膀整个僵硬住了。

    肖纵青哑笑了声,继续说:“我把刀举起来,对着洪全那张脸,我他妈真的想砍死他……”

    呼吸声如同风里的枯枝。

    他压低声音,梦呓般接下去:“但是我怕你又会在警察局看到我。”

    “我怕我还是会变成杀人犯。”

    “我他妈刀拿起来的时候,”他舌根磨着牙,似笑非笑地喃喃,“我想着,你没有说让我永远都别回来……”

    颜雀猛地回过头,对上一双发红的眼。

    肖纵青勾了勾淤青的嘴角,朝她苦涩一笑。

    “我想,说不定,你还会要我当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