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再寻

    连佩仪软磨硬泡，终于还是求得家里给了个出城的机会，到了青州，主仆一行人找了个邻近玉屏山镇子落脚。连佩仪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雪缨，说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好，或者是对他的身份好奇也罢，总之连佩仪想再见他一面。

    因为雪缨上次的话，白天连佩仪都是独自进山找人，晚上回客栈歇息，几天下来也无甚结果。山上的梅花已经谢了，白鹿崖看上去更是寥无人烟，若不是当日手臂上的草药，连佩仪几乎都怀疑遇见雪缨是他中毒后产生的幻觉了。

    这天他又往林子深处多走了些，供人行走的小径快要走到尽头了，连佩仪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雪缨——”

    如此唤了好多声，也没人回应，树上栖息的鸟雀被惊动，呼啦啦一下全飞走了。

    正当连佩仪垂头丧气地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连佩仪被吓了一跳，回身的同时脚下退开几步。

    “是你！”连佩仪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正是他苦寻多日的雪缨，他仍是初见时的装束，此刻正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

    “小公子可还记得我？几个月前你在白鹿崖下......”

    “嘘——你小点儿声......”雪缨有些慌张地捂住连佩仪的嘴，左顾右盼一番之后才松开手。

    “当然记得。”

    连佩仪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雪缨绕着指尖的一缕发丝把玩着，有点心不在焉：“是啊，被爹爹发现了可不好。”

    “发现什么？”

    “发现我跟山外面的人说话啊，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他在这附近吗？”

    “不一定，有时候他怕我闯祸，会暗中跟着我。”

    连佩仪忍不住失笑道：“什么山里人山外人，难不成你家住在这山里，从来不跟外界往来？”

    雪缨看了他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跟连佩仪解释，最终只是含糊地说：“差不多是这样吧，总之你别被爹爹发现和我待在一起就是了。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次雪缨小公子救了我，此番是特意来答谢你的，在下备了些薄礼，进山不便携带，这会儿正放在不远的镇上，本来想若是方便的话，我就让家仆取来送至贵府，要是......怕惹你爹爹不快的话，我直接交给你如何？”

    “连哥哥”，雪缨道：“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东西我就不收了，我也没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这样我受之有愧。”

    听到雪缨的称呼，连佩仪脸上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其实除此之外，连某此来还有其他请求。”

    “啊？”

    “想跟雪缨交个朋友。”

    雪缨呆了一瞬，很快吃惊地指着自己问道：“你，想跟我做朋友？”

    “嗯。”

    连佩仪见雪缨一脸茫然，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脸上愁苦之色更甚，不由得疑心自己方才的提议是不是让他为难了。

    “唉——”雪缨叹了一口气，“连哥哥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除了山林里的动物，还没有过其他玩伴呢，更别说朋友......”

    连佩仪心中疑云更重：莫非雪缨一家真的在这深山中深居简出到如此地步？

    不好冒昧打探更多，连佩仪轻咳一声：“那就先不说这些，我从泷州来，在青州还要逗留几天，雪缨想跟我到山下的镇上去看看么？”

    雪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很快又暗淡下来：“不......我不能去......”

    他不是没下过山，只是每次都是由两个父亲领着去的，有时候还有另一人......

    “那......就等我来山上找你吧，你带我四处走走？”

    雪缨没想到他愿意这般迁就自己，心里很是欢喜，马上答应下来：“好啊！”说完上前抱住了连佩仪，撒娇似地往他怀里拱，连佩仪猝不及防被美人投怀送抱，愣怔片刻后马上回抱了他。

    上次没注意，现在挨近了才发现，雪缨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梅香。

    “那就这么说定了！”雪缨比连佩仪矮了半个头，此刻正勾着他的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红唇翕动，让人联想到初熟的樱桃。

    连佩仪眼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当然，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