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买谁傻逼

    临近年关,温家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温家主忽然公开将其同父异母的弟弟温崇除名,表明温崇从此与温家再无关系,这对面和心不和的兄弟终于撕破了脸。其二,温家二少不日将要与帝国豪族江氏掌权人结婚。

    与云天大厦相隔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一幢小洋楼,总高不过十层,是J国银行业命脉所在,这里封存着无数保险箱,地下有数不尽的金库。

    在七楼宽敞的办公室里稍微抬眼就可以看到高耸的云天大厦。江焕坐在椅子里翻看报纸,头版头条是温尔枭的声明。

    办公桌前站着一位黑西装男人,背手垂目,“是涉毒,温家大少这几年升得太快,政绩又漂亮,虽然没有温崇贩毒的确实证据,但在内阁换届之前是温家主是不会让温大少沾上这些的,宁肯错杀也不放过,况且牺牲温崇对温家主来说是正中下怀。”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神情始终是淡淡的,胥唐顿了顿,又继续说:“您之前让我盯着与温氏投行有瓜葛的三家子公司,昀少爷年底清算负盘资产,这三家公司都在被裁撤名单里,您看还要继续盯着吗?”

    “哦?”江焕表情终于变了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么巧。”

    “昀少爷接收云天以来都会定期清算盈利不达标的子公司,这三家公司的账面本来就不好看。”

    江焕放下报纸,“他要撤就撤吧。”

    胥唐恭敬道是,汇报完工作才想起今天主子招自己来的另一件要事。他从随身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双手呈上去,“这是您要的东西,对方原本舍不得出手,加了点价。”

    胥唐说得轻松,其实为了这东西他们可没少费工夫。他们这群人做事素来利落决断,手腕一个比一个厉害,还从来没有做过上门跟人磨嘴皮子的事。

    江焕接过小盒子顺手打开看了,露出笑意:“不错。”

    胥唐躬身道:“属下代天枢台全体向您道贺,恭贺家主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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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政商两界都十分关注的婚礼定在帝都西郊的凡尔塔教堂。教堂十分古老,是典型罗马式建筑,春季时背面的爬山虎会一直长到塔间。

    帝都的冬季不下雪,泛黄的落叶铺在教堂前宽阔的石板路上犹如金色地毯。温尔兮来看场地的时候特意嘱咐不要把叶子扫掉。婚礼当天路上的树叶又堆厚了点,不仅漂亮,踩上去又松又软,风干的树叶在脚下还会咔滋咔滋地响。

    受邀来的都是政商要员,肖昀一到就被江老爷子叫去同这个寒暄同那个打招呼,一圈走完一个也没记住。有眼力的宾客见江老爷子把一个年轻人带在身边,让他在各界能人面前都去露了把脸,都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是江家极为重视的家臣。于是都主动上去搭话攀交情,等肖昀应付完婚礼都快开始了。

    肖昀好不容易溜出来又抓紧时间去确认了一遍教堂周边的安保情况。教堂内围的保镖都是江家的,有好几个熟面孔,肖昀掏出包烟挨个给他们散。

    保镖们接了都没点火,纷纷往耳朵上一撇。这时候教堂顶的钟响了。

    肖昀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钟声传来的地方,阳光太盛,灰白的光线刺进眼里晃得他眼睛疼,他什么也没看清,而后转身往教堂正殿走。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从古老而肃穆的教堂里传来,温尔兮的朋友们亲自在旁演奏,现场犹如一场小型音乐会。

    两位新人踏着乐声携手缓缓走近。江焕一身黑色西装,腰背挺拔宛如劲松,温尔兮则穿着一身白,剪裁优秀的西装裤将他的腿衬得笔直修长,他一手拿着花,一手挽着江焕,面带笑意。

    肖昀没有进去,站在教堂外狭窄的过道里,背靠着斑驳的墙壁,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人挽着手一起走向牧师的背影。

    他看了一会,忽然从兜里摸出烟盒,里面还剩两根烟。他抖出一根含在嘴里,点了火。烟雾将视线熏得模糊,肖昀收回眼,靠在墙上一声不吭抽着。

    教堂高而空旷,牧师问誓的声音几乎能传出回声。烟燃到头,肖昀也听完了两人漫长而郑重的宣誓,听到牧师引导他们互换戒指,最后在神的见证下拥吻,教堂宾客一阵欢呼,随后欢快的音乐声飘出来。

    肖昀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含在嘴里,转身往幽深的过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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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堂格局奇葩得很,到处都是死胡同,肖昀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才找到卫生间。他躲在隔间里把烟抽完,又脱下西装想把蹭的墙灰弄干净,可惜高档西装的面料很难缠,他拍拍打打整了半天还是有铅白色痕迹。

    “操!”肖昀爆了句粗,把西装往肩上一搭,心道老子不穿了!

    他刚从隔间出来,隔壁隔间的门几乎同时打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隔壁伸出的有力大手拽了进去。

    肖昀第一反应是这他妈什么破烂安保,正要还击就被对方咬住了唇。

    肖昀瞪大眼睛,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男人吻得凶狠,缠住舌头不让他挣脱。肖昀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硬生生被他吻得浑身潮热。

    江焕退出来寸许,看到肖昀眼角潮红,什么也没说,抓住他的手举过头顶往墙上按。

    "家....嗯!"肖昀后背被撞得生疼,凉丝丝的大理石墙壁贴着背部,衬衫挡不住的冷气覆上背部,凉得他一颤。不等他说话,男人又吻了上来,肖昀退无可退,只能仰着头任他亲。

    恍惚中忽然感觉左手无名指一凉,金属圈的桎梏感让肖昀一愣,整个人僵住不动了。

    江焕退开一步,抓着他的手端详片刻,评价道:“不错,尺寸刚刚好。”

    肖昀慢慢睁大眼睛,盯着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东西。打眼一看款式很低调,钻石是内嵌的,打磨成了圆形,个头也不大,钻石中央悬着滴墨迹一样的东西,黑亮黑亮的,近看的话整颗钻石都被照得发出淡淡黑茫,与钻石本来的光彩交相辉映,交织尔成的颜色诡异又绚丽。

    黑点并不是墨迹,而是宇宙中最浪漫的所在玫瑰星云深处的一粒沙土,是国外某宇航员无意中带回的。两年前被世界知名设计师镶嵌在一颗钻石里做成一枚男士婚戒,媒体称之它为“来自宇宙的极致浪漫”,宣传语在肖昀看来俗套又矫情:我爱你,哪怕灵魂寂灭,肉体化为宇宙尘埃,我将冲破引力,汇聚到玫瑰星云深处,沉默,坚定地继续爱你。

    当然,肖昀对这枚戒指又印象并不是因为它的广告词,而是它令人咋舌的价格。以两年前的汇率来算,要价相当于整个帝都一年的总产值。肖昀当时看着新闻颇为嗤之以鼻,说一块破石头卖这么贵,谁买谁傻逼。

    可能没人愿意当傻逼,这枚戒指一直没卖出去,后来只能放在一家博物馆当展品,听说给博物馆方创收不少。

    再然后,江焕当了这个傻逼。

    江焕托起他的手,轻轻印上一枚吻,就像刚刚在教堂里牧师教的那样。

    肖昀觉得今天是自己最没有出息的一天,不是在哭就是在忍哭,他看着江焕,哭着说:“你好败家啊....这我要加多少班才挣得回来。”

    江焕在他眼角摩挲,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别哭了,再哭一会见不了人了。”

    肖昀伸手抱住他,靠在他耳边问出他从来不敢问的话:“哥,你爱我吗,永远爱我吗?”

    江焕深吸一口气,眼泪呛进了嗓子里,声音却是稳稳当当的:“哥爱你,最爱你,永远爱你。”

    肖昀笑了笑,“可是没有人会在厕所表白的。”

    江焕偏头吻着他发顶,“时间有限,将就一下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