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37.

    许朝又一次被堵了。

    他刚送完最后一份订单就发现那个早上才被他狠狠揍过一顿的Alpha，嘴里叼着根烟蹲在小巷入口处等着他，见到他后立刻站起身挥了挥手。

    ……又来了。

    这条小巷里面的路太窄了，他开的车进不去，于是便把车停在了外面，致使他现在只能徒步走过去，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会和守在巷口的人碰上。

    意料之中，那个Alpha果然又拿了一大束花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朝本来是没打算理他的，但他不管往哪边走那人始终都挡在他面前，导致他只能暂时先停下了脚步，面色不悦地冷声道：“让开。”

    对方还是没动，似乎就想这样一直在这耗着。这次他没像早上那样对许朝不怀好意地动手动脚，他也不可能再无缘无故地打他。但是他有这些闲功夫许朝可没有，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后，许朝才不耐烦地抬眼看向他，轻皱起眉：“还不让？是早上的打还没挨够？想再来一次？”

    Alpha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将手里的花送到了他面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讨好之意：“不是，我来……是把这束花送给你的。”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浅绿色的礼盒，从包装上能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个苹果，“还有这个……平安夜快乐。”

    许朝正纳闷于这人突然的态度转化，只是他对于这些早就免疫了，满心想着赶紧快点回去，毕竟小艾里在十分钟前还催过他，委屈巴巴的仿佛再见不到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然而就在他移开视线的一瞬间，Alpha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猛地向许朝喷了好几下。冰凉的喷雾顿时铺面袭来，激得他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快速捂住了口鼻。

    Alpha将花和礼盒都扔到了地上，一手把玩着手里已经空掉的瓶子，边向许朝这边走边勾唇玩味道：“知道这是什么吗？Omega专用催情剂……十分钟内，如果没有抑制剂的话，马上就会进入全面发情状态，我还真想看看……你这张脸，发情后会是怎样一种诱人的模样。”

    许朝喘息着扶住了墙，药效的确如对方所说很快便起了作用，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感到浑身无力，连呼出来的热气都沾着情欲的气息。

    他咬紧牙关竭力抬起了头，看到那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过来。然而就在对方信心满满以为奸计得逞时，许朝却静待时机攒足了力气，在Alpha靠近后一拳揍到了他腹部，随即绕开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渐渐浓郁了起来，他这才闻到许朝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没想到居然会是茉莉花的香味……简直是又甜又腻。

    许朝这一下确实打得更狠，但因为药效的缘故体力流失得极快，眼看着就快跑出去时，后面的人捂着肚子大步追了上来，此时两人只离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只要Alpha速度再快一点，一伸手就能将他抓住。

    巷口的路灯前几天坏了，最后一段距离完全处于黑暗中，就在许朝因为腿软差点摔倒在地的前一秒，他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冰冷宽厚的怀抱中。

    对方一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声音封回了口中，下一刻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跟我进来。”

    许朝浑身一僵，紧接着就被强行拖进了身后半开的门内。门关上的一刹那，外面的人身影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出现在他模糊视线中的，竟是四年未见的顾临渊。

    那一刻他紧紧抓住了Alpha的衣领，哑声道：“抑制剂……抑制剂在路边的车里……帮我……”

    .

    五分钟后。

    顾临渊将许朝放在车里的抑制剂拿了过来，看向房间里在墙角处缩成一团的Omega，然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神情中夹杂了些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激动，动作间甚至还带着少许的小心翼翼。

    许朝在感知到熟悉的Alpha信息素时剧烈颤抖了两下，喘着气抬起了头，脸颊上布满了红晕，双手撑在地面上，勉强稳住发软的身子，条件反射地排斥对方的接近：“别……别过来……”

    尽管已经过了四年，但他腺体上的残留的标记还是对Alpha的信息素起了反应，那块软肉胀疼胀疼的，尤其是在顾临渊伸手拨开他后颈碎发时，瞬间猛烈涌起的情欲让他一下子软了腰，控制不住地倒进了身旁人的怀中。

    “许朝，别动，你先别动……”顾临渊把他右边胳膊的衣物推了上去，露出一截白嫩的皮肉，随后快速拆开了抑制剂的包装袋，举到许朝眼前低声道：“我不碰你，你别动，我先给你把抑制剂注射上，现在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

    说着就将针头扎入，抑制剂被缓缓推了进去。

    催情剂的药效及时压了下去，片刻后许朝便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面无表情地从Alpha怀里退了出来，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扶着墙缓慢站起身，出口的声音略显吵哑：“谢谢。”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许朝……”

    顾临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事发突然，他也没预料到两人的再见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早就准备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握着许朝的手腕沉默了许久。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许朝不动声色地甩开了他的手，依旧是不欲多说的神情，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的事，谢谢你。”

    是一句重复的谢谢。

    .

    许朝把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感觉身上的味道没那么重了才上车回去。后面不远处有辆墨绿色的军车一直在跟着他，走走停停，与他始终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冬天的夜晚终归还是冷的，导致顾临渊身上没消下去的欲火都被冷风给吹灭了，他一路跟着许朝来到了一家甜品店附近，然后两人都停下了车。

    隔着一条街道，他看到一个小男孩从甜品店里跑了出来，叫着妈妈扑到了许朝怀里。然后许朝蹲下身接住了他，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话后，大概是因为外面冷，他们没停留太长时间，很快许朝就把男孩抱起走进了店里。

    自始至终，许朝都没回过头看他一眼。

    而顾临渊却怔愣在了原地，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他才回过神来，过去的种种回忆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过，最终定格在四年前许朝站在台上和道尔斯对峙的场景，清冷高傲的姿态，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的许朝——那个身处高台上被众人仰望着的年轻军官。

    那才应该是许朝的真实样子。

    后来他想过很久，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人。虽然有Alpha奇怪的好胜心和占有欲在作祟，但后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那些不由自主的仰慕和疼惜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他后悔了。

    后悔在许朝被俘后还那样羞辱他，后悔了从前的种种利用和强迫。如果……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耐心地对许朝好点呢？以那么高的契合度，让Omega喜欢上他应该不是难事，说不定他们还会有孩子。

    人总在失去了才懂珍惜，错过了才懂遗憾。

    这句话确实说得没错。

    可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居然叫许朝……

    妈妈？

    难道许朝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不不不，现实中这种情况会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0。

    但许朝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的孩子那样叫他？

    这四年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

    店内。

    许朝把艾里放到了凳子上，小孩却凑到他脖颈处闻了闻，在他起身时又扯住了他的衣袖，站在凳子上又仔细地闻了两下，笑着说：“好香啊……妈妈你刚才去哪里了？”

    ……香？

    这个年纪的小孩虽然对信息素还不敏感，但艾里是能闻到他信息素味道的，这不单单是因为S级Alpha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有血缘关系在。不过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呀，今天怎么突然就……

    “是吗？”许朝边说边将外套脱了下来，顺口又问了句：“是什么样的香味啊？”

    艾里从茶几上拿了颗糖吃，闻言含糊不清地说：“像……像婶婶家后面那片树林的香味……妈妈你吃糖吗？”

    他一听艾里描述的就明白了。

    ……是顾临渊的信息素味道。

    Alpha之前释放过大量的安抚性信息素。

    他以为那味道已经散了，可艾里还是闻到了。

    许朝侧头看向窗外，那辆军车还停在街道对面。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以为自己能够冷静相对，以为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但现在看来这些都只在Alpha没出现的情况下。

    他骗了所有人，却唯独没骗过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