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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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东拉西扯,林言的耳朵都被手机捂热了,真奇怪,庄文在身边的时候,他们从来没这么多话可讲,而庄文一离开,林言才发现自己多怀念听筒那头的声音,庄文的笑声跨过大洋,在电波里有些失真,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在脑海里描摹起那人嘴角的弧度来。 “没什么要事我就要睡觉了。”钟都快走到十一点了,庄文那头估计都是第二天了,刚才他已经给对方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自己一天的活动,又听了不少录音室八卦,是好好听话“早点睡觉”的时候了。 “这么早?” “都要十一点了拜托。”林言翻了个对方看不见的白眼,“不是你告诉我不要熬夜?”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林言想那人的嘴角肯定又扯开了些,会露出他那些洁白整齐的牙来。“我都躺床上老久了,衣服都有些汗湿了,我还得换身才能睡。” “真的?你现在穿着什么?” “穿什么,在床上当然只能穿睡衣了。”这个问题好不奇怪。 “哪一件?那件白色的?” “不,蓝白条的。”林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庄文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哦,那一件。”电话那头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半天没出声,林言等了老半天,都想把电话掐断了,却又听到了那头的声音,比方才低沉不少,甚至还带点轻微的回声,好像说话的人正处于一个狭窄的密闭空间。 “我想你最底下的两颗纽扣没有扣。” “什么纽扣?”林言往下一望,那两颗扣子确实没扣上,因为自己刚刚的扭动,上衣的下摆微卷了起来,露出一截腰肉来,暖风空调吹拂到那处的皮肤上,让他一阵发痒,像是有人在用手抚弄着那儿。 耳旁的笑声带上了点得意,让omega的耳朵一阵火烧。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想要单手把那两颗扣子扣上。可那头的人就像看透了他的动作般,迅速地发问了。 “你在扣扣子?” “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但本能间他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对,他好像把空调温度开太高了,整个人都在发热。 “你知道么,你睡着的时候我常常帮你扣那两颗扣子。” “再胡说八道我就挂电话了。” “嗯,那我纠正一下,我经常,试着帮你扣那两颗扣子,但每次都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 还没等林言想出要怎么接话,那头的alpha又开口了。“因为我老是想,与其给你扣上扣子,还不如给你把所有扣子都解开的好。” “去你妈的!你个流氓!”林言羞愤起来,一下子就把电话挂断了。 男人的声音消失了,可他还是老久都睡不着,庄文一提醒,那些迷迷糊糊的记忆就都翻涌了起来。好多次,半梦半醒间,他感到男人的手在他的腰间徘徊着,轻柔地摩挲着那儿的皮肤,他发出舒适的哼哼,指引着那双手上滑到自己的胸口。他的性欲总是比他的理智更早清醒,那双手落到两腿间的时候,他会不怕羞地把它夹紧,在本能的驱使下雀跃着,盼望着一个更热的东西,把自己整个填满。 他从床上猛地弹起来,大力甩了几下脑袋,试图把那些淫乱画面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那件蓝白条的睡衣已经被汗浸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林言急忙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了件新的抱进了浴室。 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氤氲的水气缭绕周围,把他白皙的皮肤蒸得发粉,他大力揉搓着自己的皮肤,像是要把那些黏湿淫秽的念头从自己的身体上清洗出去,他分开腿,热水冲刷着那处隐秘的小穴,竟让他觉得一阵舒痒,他顿时不敢去碰触那些红润的褶皱了,生怕这清洗行为会演化为叫他难堪的手淫。 草草地擦干自己穿好睡衣,爬回到被窝里,把空调调低了好几度,他还是觉得越来越热,周身上下都像有虫子在爬,被子让他觉得热,完全不盖又会着凉,他只好把被子的一角搭在身上,尽可能地把手脚摊在外头。 睡意过了好久才找上他,可在梦里他也不得清静,朦胧的梦中,庄文低沉的喘息和微微发汗的裸体,穴口被奸弄的快感,他自己的浪叫,都交织在一起,他在宽大的床上滚动着,把被子的一角夹在自己的两腿间。 急切的来电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下身黏糊糊的,头也发昏,除了那催命似的铃声,他还隐约听到房子外头狗的叫唤,像是大米的声音,这真奇怪,它在晚上一直都很安静。 在黑暗中摸到手机,昏沉着接起了电话,林言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说着陌生的话。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冲出了卧室,客厅里的风扑到他脸上,这个冬天其实比以前都要冷。 现在是凌晨四点,那个敲门的人却显然没有这个时间概念,尤金打了个哈欠,按亮了走廊的灯,看了看监视器上的画面,她看见一个焦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只裹着层毯子的孩子。 “林先生!”她连忙披了件绒外套迎出去,铁门一被打开,那个吱哇叫着的孩子就被塞进了她怀里。 “我要去一趟医院,拜托你照看一下他。” “哪个医院?出了什么事吗?”她的大喊被冷风打散在空气里,她看见林言转身跑回家,他甚至都没穿一双成套的拖鞋。 不一会儿,在房子门口的台阶上,尤金看到那辆瓦索伦跑车横冲直撞地开出了对面的大门,咆哮着往小区出口处开去。她一阵心惊肉跳,也顾不上安慰怀里哭嚎的林墨了,跑进客厅拿起车钥匙,将孩子放进婴儿座,跟在那辆跑车后头往小区外开去。 仪表盘上的车速已经跳到了警告值,手机里的语音导航也在一刻不停地命令他降速,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一栋接一栋地消失在窗外,林言只顾驱动着这辆高级跑车一个劲的往前冲,他像个失明失聪的人,看不见道路线也看不见交通灯,那些手忙脚乱的刹车声和那些为了闪避这辆疯子开的豪华跑车的司机的叫骂也传不进他的双耳,此时此刻,他只听得到一个声音,不到半小时前,就是这个声音,向他宣告了他昔日生活的彻底坍塌。 路灯在车窗外连成了一条线,他坐在这辆超跑里飞驰着,却感觉不到自己在开车的双手,无数个画面在他眼前闪烁,他想起每次拿回考砸的试卷时奶奶那愤怒的脸,想起她每次以超低价买到东西时洋洋得意的笑,想起自己决定不继续念书时她无奈的叹息,这一切都那么鲜活地存在于他的记忆里,可那个人,怎么就会死呢?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了他的胸口,他只觉得那儿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碎掉了,警报声铺天盖地,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继续移动了。 “林先生!”慌乱到变了调的女人的声音,还有那婴儿的哭喊,谁的孩子在哭?他感到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他被从安全气囊后拖了出来,凄惨的路灯光下,一棵树已经把那辆瓦索伦跑车的副驾座整个撞穿。 “您有没有事?”金发女人的声音像隔了一层厚玻璃,林言摇着头,脑袋里像有浆糊在转,热乎乎的液体一小滴一小滴地从他脸上滑落下来,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跳。 “我没事,我没事,我要去见我奶奶,她等着见我呢。” 她就在那儿,白炽灯光下的床上,那层白床单被掀开,林言看见她的脸,安详平静,他甚至觉得她的胸口马上就会开始起伏,她又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她是在睡梦中去世的,我们的护士例行查房时才发现,我想她没有遭受太多痛苦……请您节哀。” “是的,是的……”林言突然想要大笑,这样就一定能从这么个荒唐的梦境中醒过来。他扭过身,试图把目光聚焦到身旁的主任医生脸上,就在这时候,他感到这个房间开始旋转了,他脚下的地板正准备扑到他脸上。 “太好了,这下就能醒过来了。”他这么想着,在旁人冲上来扶住自己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感到脸上的暖意,轻柔的风吹过他的鼻尖,空气里有他很熟悉的香味,这种香味总能叫他心神安定,令他想起森林来。他在这香气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人的手放到了他脸上。 缓慢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那张脸,脸的主人有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 好想说些话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欣喜,可嗓子就像被锈蚀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庄文连忙把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让他抿了几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终于能说话了,林言却吓了一跳,这个声音这么嘶哑,都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我刚到不久。”眼见他想起身,庄文连忙制止了他,“医生说你要休息一下。” “我会休息的,我只是想过去看看奶奶。”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庄文的手盖上了他的手,那只手拢着他的手,好像拢着一只受伤的鸟。 “林言。”庄文轻柔地唤他,仿佛他是个易受惊的孩子。“你的奶奶去世了。” 她去世了,过量的酒精和安眠药物,或许是自杀,但医院更乐意定性为可供低调处理的事故。这不是梦,不是故事,也不是某个人的胡言乱语,完完全全就是林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