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九年（2）

    “烦着呢，不去，滚！”

    甄尹一把按了电话，将手机砸在一边的车窗上，烦躁地顺了把头发。

    “什么事情？梁集那边不好？”

    “林琦出车祸了，要亲属过去，一会你帮我过去看看吧，估计也没什么事。”

    张京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劝他要不然先去看林琦那边。

    “梁集那边通知他爸妈过去就好了，你去了也不能做什么林琦那边，关系最亲近的就是你，你……”

    “说了不去，他就是死了也就那么回事。”甄尹双眼发红地瞪着他，张京京最后什么也没说。

    知道两人下了车，张京京跟着他一起去了抢救室，一个去五楼，一个去七楼。

    ＊

    林琦躺在救护车上还是有意识的，护士给甄尹打电话的时候，因为甄尹的怒吼，他也听到了一点。

    原来自己就算是出事了，在生死边缘，甄尹也不会来看自己一眼啊！

    自己一步退，步步退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林琦，你这辈子可真他妈像个笑话！

    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一个灯亮起，之后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张京京看着护士拿出来的抢救知情同意书，咬咬牙：“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他亲属过来签字。”

    “他亲属怎么还不来，情况比较危险。”

    张京京拿着文件去了五楼看甄尹蹲在抢救室门口，将东西递过去。

    “给。”

    “什么？”

    “林琦的家属知情同意书，劳驾少爷您签个字。”

    “你签就行了。”

    甄尹一巴掌将文件拍地上，张京京努力平缓怒气，最后看着他这模样，捡起来拿着比“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甄尹，你他妈就作吧，作不死你！”

    五楼和七楼的抢救室亮了半夜，五楼先出来，张京京在抢救室门外等了整整一夜，期间不知道签了多少份文件，白元打电话来的时候，还很抱歉让他一个人在家。

    “没事，你也别太累了。”白元挂断电话，为林琦不值，可是自己不值有什么用呢？

    这边张京京终于等到医生出来了。

    “医生，人怎么样了？”

    “病人求生欲望不强，期间好几次失去生命体征，现在转移到重症病房观察。”

    “谢谢医生。”

    张京京不敢去想林琦为什么没有求生欲，之前护士给甄尹打电话，就甄尹拿嗓门，估计林琦是听到了吧？

    林琦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中，不管他走了多远，永远看不到尽头。

    不知疲倦地走了很久很久，林琦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声音很小，又像是贴在耳朵边。

    他努力想听清楚，声音也逐渐从蚊子“嗡嗡”叫一样清晰起来。

    “甄尹，这个才是陪了你九年多的人，而不是梁集，你这半个月天天守在梁集身边算什么！”

    张京京拖着神色轻松的甄尹来到林琦的病房里，实在是没忍住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甄尹这家伙居然能渣到这么人神共愤！

    “他梁集都能下床走动了，林琦还昏迷不醒，你倒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他他妈正眼看你一眼了吗？”

    可甄尹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琦，然后就说要去给梁集准备晚饭了。

    张京京拳头捏了又捏，可这人的心不在这里，自己强求他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甄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张京京挫败地抹了把脸，转身进去就对上了林琦睁开的双眼。

    “你……你醒了。”张京京心里一慌，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甄尹他回去给你带晚饭了，刚刚才走，一会就过来了。”

    林琦眨眨眼，张着嘴想说什么被制止了：“你现在不能动，肋骨断了三根，手臂和腿都骨折了，打着石膏呢，别动了，我去给甄尹打个电话，他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这段时间天天在病房里守着你，就离开这么一会你就醒了，他要是知道不知得多后悔呢。”

    张京京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叫了医生过去检查，就出去给甄尹打电话，被挂断几次，终于忍不住下楼去把人揪出病房。

    “甄尹，你他妈玩呢，林琦醒了，老子给你圆场子，你倒是跟人说说笑笑的。”

    “哦，醒了啊，我让保姆送饭过来。”

    甄尹还想往回走，张京京拖着人的手腕就走到安全通道里，反身一拳揍在他脸上。

    “甄尹，林琦是你他妈追着人屁股后面把人带回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京京。”甄尹靠在身后的墙上，摸了根烟点上，“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梁集，毕竟我喜欢了他几十年，求而不得的几十年，你懂那种感觉吗？”

    “他就在我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我他妈就是碰不到他。”

    “我他妈不懂！”张京京红着眼睛怒吼，“你他妈放不下梁集，去招惹人林琦做什么，他就活该夹在你们中间做一个替代品吗？”

    “甄尹，算我求你了，你做个人吧，人林琦才醒，至少表面工作做好，之前抢救的时候，医生说他的求生欲望很低，不管你是可怜他还是怎么样，至少让人安心养病，把身体养好。”

    甄尹夹着烟的手颤抖了一下，最后点点头，然后和梁集说了一下有点事，就提着保姆送过来的饭盒去了七楼。

    林琦看着推门进来的两个人，闭了闭眼，心电图的波动剧烈了一下，十分配合。

    检查完，医生跟张京京在外面说着他的情况。

    甄尹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惨白得没有一丝血丝的脸，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刚刚在安全通道里，他跟张京京说自己放不下梁集，可是现在看到林琦惹人怜爱的模样，他好像也放不下他。

    “还……还好吗？”

    林琦眨眨眼睛，闭上眼睛睡觉。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甄尹这张脸。

    之前在包间门口的话，就像一把锤子，坚定而残忍地一点点敲碎了他的骨头。

    九年的相伴，对甄尹来说不过是玩玩，自己不过是一个给他带儿子的工具罢了。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能几年如一日的对着另外一个人演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