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复合爱神领域罗蒂哈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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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猛地睁开眼睛。 被高浓度的anma能所包裹，喘不上气的那种气短胸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好像从一场恐怖的噩梦中惊醒，有种回到现实的安心感。 他用了大概四、五秒钟来回忆梦里的事情。 “……我，不是在和【厄洛斯】对峙？” 难不成，只是梦？ 他摊开双手。 没有战斗留下的伤痕。 在确认身体完好无损之后，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似曾相识的办公室。 淡黄色的墙纸，散发着香气的木头地板。房间的另一端放着胡桃木的书柜，以及古典风格的置物架。玻璃花瓶里装饰着奶油色的花朵。在他的正前方，是一个略显厚重的旧式书桌。他正坐在一个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沙发上，身体软绵绵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睡眠那样。 这个房间好像普通的随处可见，又好像只能在这个地方见到。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黑裙的女性，茶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踮起脚，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从中抽出一个深蓝色的塑料文件夹。 “啊，找到了。” 女性将资料夹打开，摊在桌上。她在书桌的后方坐了下来。 “——厄洛斯……？” 很奇怪，夏映光立刻识别出了她的身份，他下意识地叫出口。但他的心中丝毫没有战斗的打算，和刚才那险恶的气氛不同，坐在他正前方的这位女性，好像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直觉这样有些不对，但沉重的手脚，并没跟随他的意志而活动起来。 女性将一杯热茶放到他的身前。 在慵懒、缓慢的雾气里，女人开口了：“嗯嗯，按照你们的称呼来说，我就是厄洛斯哦！不过，你要是叫我罗蒂老师也可以，就按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吧。别担心，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是禁止一切暴力行为的圣域。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没有和你们战斗的打算。同样，我也没有战斗的实力，因为我还没有取得过格斗技巧的资讯嘛……当然，这些不重要，与其互相争斗，搞得双方片体鳞伤，何不让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交谈呢？” 听到她这样说，夏映光竟然也莫名产生了认同感。他点了点头，将茶杯端在手中，同时放松了身体。 厄洛斯——依旧表现出罗蒂的人格的灾厄现象，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资料夹。 “……你在看什么？” “这个吗?”她向夏映光出示了手中的文件，“是你的相关资料。在谈话开始之前，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所以就擅自连接了灯塔的数据库。啊，请不要担心隐私问题，这些只是正常的学籍履历而已。” “为什么要看这个？” 夏映光既没有感到不快，也没有制止她的打算，他的大脑沉浸在一片虚无的宁静中。 “要进行心理咨询的话，不了解来访者的资料可不行。” 你看，毕竟这里是心理咨询室对吧。 她说。 “……不过，我应该没有进行心理咨询的需求。” 他自认心灵坚固非常，自然不会产生心理上的疾病。 “话是这么说。”女心理咨询师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但你都到这个房间了……对吧？也不用太刻意，比方说，就当做学校的例行测试好了。” 就这样，宁静、无聊却有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心理咨询开始了。 ◇ “我想这个问题你已经被问过很多遍了，大概会觉得有些厌烦了吧。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装甲骑士呢？” 厄洛斯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当然知道这是很辛苦的事情，哪怕不提你的性别。alpha成为装甲骑士很正常，可要在里面出人头地，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我知道你不是会为了权势或名气动摇的人，如果你只是想跻身上流阶层，凭你的美貌，只要微微一笑就能做到吧？” 对她的话，夏映光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只是一如既往，十分平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啊，因为我想要证明自己很强。” 所以，没有比装甲骑士更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强大的存在了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夏映光莫名其妙地反问。 “当然是变强之后啊。所以说，变强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夏映光眨了眨眼睛。 总是一本正经的脸上，有了一点茫然。 突然表现的，出符合年龄的稚气，恐怕是立誓成为骑士以来的初次。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一旦认准一个目标，就会埋着头一路向上攀登。至于到达山顶之后打算做什么，他连想都没想过。 ……更准确地说，是他连想这些的余裕都没有吧。 “不知道吗？这可太让人吃惊了，你竟然根本没有考虑变强之后的事情。所以对你而言，变强只是结果而不是手段吗？” 心理咨询师捂住嘴唇，发出小小的惊呼。 听说大部分的心理咨询师都会在接待时保持平稳的笑容，但她则会随着讲述者的情绪时喜时悲，也许这也是一种技巧吧。 “有哪里不对吗？” 夏映光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存在着什么问题。 “不是对或者不对的问题……只是一味考虑着变强的话，这就表示你根本没想过要停下了吧？你的人生只会像一辆失去了刹车的超高速列车，在撞个粉身碎骨或者燃料耗尽之前，你都只能朝着前方冲过去。”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 他想都不想，肯定了心理咨询师的说法。 “抱歉啊。我不知道这种生活方式在别人看来怎样，但是相对的，我也受不了所谓按部就班的人生。普通地学习、考试，然后找一份工作，陷入恋情，结婚或者就这么享受恋爱……我觉得呢，把精力放在这些东西上，很无聊。” 这么说着的同时，心底好像也有一个声音在询问他，真的是这样吗？ 毕竟是从十叁岁以来就固定了的想法，这时候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吧。 夏映光将不知何时涌入脑中的，那点小小的犹豫抹杀了。 “……真的吗？可是，在你分化为omega之前，你应该也渴望过普通人的幸福吧？” “大概吧。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的我怎么想的，一点也不重要，只要现在的我还坚定这个想法就够了。” 嗯嗯，心理咨询师点着头。 半晌，在茶香氤氲的房间里，她突然露出了像是想到恶作剧的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那是坏笑、或者说玩味的笑容。 【厄洛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对了，难得有机会，我们来看看不一样的夏映光的人生，如何？” ◇ 呜哇——这个是我吗？ 薇勒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好帅、好美——那张脸大概在叁十岁上下，曾经稚气又可爱的五官，如今显得成熟了许多。柔顺的褐色长发被挽在脑后，她穿着一身优雅笔挺的黑色套装，象征着身份金色徽章在胸口闪闪发光。 “薇勒里委员长，例行会议的时间到了。” “哦，唔。开始吧。” 她又看了一眼镜子，总觉得……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不过嘛这也难怪。毕竟她才刚刚当上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委员长没几天，叁十岁就坐上了如此高的位置，放眼世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秘书为她打开座位前的投影屏，她快速确认着会议的内容。和骑士团确定新人骑士的晋升仪式时间，新法案的审查，北冰洋的能源开发计划，以及北美大陆的anma能采集项目——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但薇勒里却觉得信心满满。啊，这就是她投身政界的意义啊！ 参与会议的众人面带微笑，礼貌地和她问好；每一段发言之后，都要停顿下来确定她的意见；如果她皱起眉头，那么说话的人也会识时务地结束话题。身居高位、手掌大权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不枉她从小立下志向，通过名门女子学校作为踏板，和政界有名的“有姓氏”家族的继承人结婚，在婚后迅速参与到家族事务的核心，将无能的老公甩在身后，自己则崭露头角，成为家族寄予厚望、全力支持的政治明星。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才是优秀的人生、理想的人生！ 一边陶醉在个人的功绩中，薇勒里一边看着投影仪上骑士们的英姿。 说起来，自己也曾经梦想过要成为装甲骑士……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初中？小学？还是说幼稚园……不，大概只是闲来无事做的白日梦罢了，毕竟以女性beta骑士的身份晋升，可要比倚靠有姓氏的家族势力进入政界难得多啊。 “嗯，很好很好。大家都是优秀的骑士——等下！这女人是谁？” 在屏幕的正中，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女性的脸。 因为薇勒里的惊呼，在场众人沉默了一秒钟，而秘书则赶紧凑到她的耳边，解说起了那名骑士的身份。 “啊，那是霞之骑士梅洛蒂。这一次是被提名晋升为海之骑士，因为和前任翡翠骑士同为女性beta，据说是最有希望继承翡翠之名的骑士呢。” “什么啊！只是个女beta就敢在战场上逞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未经但大脑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秘书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那个……薇勒里委员长，之前见到霞之骑士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说的。因为您二人的关系……” 不用说就知道了，所谓的水火不容吧。 等一下…… 关系不好？啊，嗯，理所当然，她听到自己这么说，肯定会生气吧。但薇勒里总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心情，也不是说瞧不上对方，只是单纯地感叹很厉害而已。 再说，梅洛蒂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找个时间，让她过来见我一面。” 薇勒里对秘书说。 “……咦？” 虽然不知道委员长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秘书还是顺从地将这件事记录在了日程上。 ◇ “小桧，我有话对你说。” 这里是初中的教室。 从窗外照射过来的光线，将室内映地一片通红，这种沉静、温暖的红色，反而让桧心里有些不安。明明太阳光这么强烈，室内却一点都不觉得热……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填满教室的红色从何而来，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一个屋檐下的同居人，监护人的儿子，比自己年长一点点的男生，不知为何移开视线，用别扭的态度面对着自己。 也许是光线的关系，对方的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伊里奈乌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小桧，和我在一起吧！”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她偏着头，反问道。 伊里奈乌无言地盯着她。 好半天，才泄气似地说：“不是这个啦……我是说，你要不要，就是，那个，和我……交往、看看？” 也就是说，那啥，你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她花了大概一分钟来理解这句话。 随即，桧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张开嘴巴，呆呆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哪有为什么？”伊里奈乌的脸红红的，那副总是像个豪猪似的凶猛的神情也消失了。他的动作里，充满着同龄人才有的稚气：“因、因、因为我喜欢、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 顿了顿，桧冷静地问道：“又是整人游戏？” “才不是！话说你丫防备心也太重了吧？” “不，你看……平时明明你都只是在欺负我啊！” “我哪里有……啊，不，确实。这个我向你道歉。” “嗯……？” 桧甚至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毕竟伊里奈乌在她这里没什么信用，比起真心实意的告白，说是捉弄她还更令人相信一点。再者，如果对方真的喜欢她的话，平日里那副恶声恶气的态度也就算了，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干嘛要毫无征兆地搞个告白这套？ “因为不是快毕业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一旦和我分开，就会被不怀好意的家伙诱拐……” “你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才不会有这种人呢。”桧低低地叹了口气。“平日里那副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去哪里了呢？伊里奈乌。” “别、别说这些了！总之，你答、答不答应？” 伊里奈乌双手撑着桌子，将上半身拼命地贴近桧。 “离我远一点。我答应就是了。” 桧用手撑着他的肩膀，拼命让对方不要靠近自己。 “我会一直纠缠到你答应为止，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诶？等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啊。” 嗯……反正我也不算讨厌你，而且拒绝你的话，事情好像会变得很麻烦。 桧移开视线，小声嘀咕着。 一秒、两秒……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停滞。 伊里奈乌直直地注视着少女的脸庞，一句话也没有说。 桧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你……等下，这不会真的是整人游戏？如果是拿我开玩笑的话，我会杀了你的，真的会杀了你的……唔！” 她的上半身被人紧紧地抱住。 “……原来答应了啊。” 伊里奈乌的力气非常大，他的信息素的味道，混合着汗水的味道飘进桧的鼻腔中。 “啊，话说回来，你会答应我也很正常，毕竟我这么帅，又这么强……” 伊里奈乌开始了惯例的自吹自擂。 桧冷笑着推开他，提起书包走出教室。 他则和往常一样，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一边走在她的身边。 ——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了。 路过商店的橱窗，桧看着玻璃上倒映的两人的身影。可是，究竟有哪里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