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人场主

    洛阳郊外,帝踏峰。

    慈航静斋内。

    当代斋主梵清惠目光澄净,动作优雅娴雅地煮着茶汤,袅袅清香相伴。

    在她对面,身着峨冠博带,童颜红润,目光中仿佛展露着对世间一切都有着万分好奇的老道士深深嗅了嗅,“不愧是梵斋主,煮得一手好茶。”

    梵清惠闻言,脸上带起轻笑,“若非宁道人散漫不愿出手,清惠这点煮茶功夫怎么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

    宁道奇嘿嘿笑道:“老子道法自然,庄子逍遥自在,到了老道这里,也就一个随遇而安。”

    梵清惠不与他争辩,眼帘垂下,手握茶勺轻轻往茶壶里放入葱姜,沸水翻腾,又往里面添了足量的茶粉,这才放下手中茶勺。

    热气蒸腾而起,茶雾弥漫下,两人的面貌都有些若隐若现。

    梵清惠开口道:“宁道长,傅采林死了。”

    “我知道,”宁道奇的面容不见变化,语气却不像一开始那般轻松自在,摆动手掌拍着茶雾,稍显凝重的说道:“能杀傅采林的人有,但他不会屠尽高丽人,他不是一个会对弱者出手的人。”

    梵清惠清楚,宁道奇所说的人是草原的武尊毕玄,她也觉得不可能是对方出手。

    但如此一来,凶手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

    “会不会是石之轩?”

    良久的沉默之后,梵清惠终于说出了曾经那个独身一人,就让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都为之战栗,不得不让最杰出的弟子碧秀心舍身饲魔的人物。

    但宁道奇想也不想,直接否认。

    “邪王天纵才情,但是没有一统魔门两派六道,根本没有足够的气运可以让他突破大宗师。”

    “那会是谁?”梵清惠深深叹息。

    宁道奇哂然一笑。

    “无论是谁,对如今中年的局势起不到影响,最慌的,恐怕是皇宫里那位吧?”

    ……

    “假的!假的!一定都是假的!”杨广恶狠狠地咆哮着,一脚踢翻了御案,赤红双目,站在龙椅前,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不知道是谁的人,完成了他三次动员全国都无法完成的“伟业”!

    无论对方是谁,这一举措都像是狠狠抽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杨广呆呆愣愣地立在原地,袖袍下双拳紧握,久久不语。

    一旁的侍女眼见遍地凌乱,刚想动身去收拾一下,就被旁边年长的太监摁住了胳膊。

    正不知为何时。

    呆立的杨广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又是一场神经质的狂笑,整个人仿佛散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龙椅上。

    “不管你是谁,血洗高句丽,大隋留在那里的百万尸骨都能被迎回来,这个情,朕承了!”

    杨广说这话时,虎目澄明,掷地有声,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帝王威仪。

    如今天下百姓之所以反感他,会有这么多人造反,并不是因为他劳民伤财修筑奇观(京杭大运河),也不是因为境内门阀暗流涌动。

    而是因为他对外屡战屡败!

    三征高句丽,辽东留下了百万尸骨;出兵雁门关,被东突厥始毕可汗牢牢困住,全赖自己表侄李世民相救。

    全然没有了当年平南陈的文治武功。

    靠在龙椅上,杨广仰头闭目,整个人像是沉寂的野兽一般。

    第一次征伐高句丽,确实是他“胡乱”指挥,想要借此消耗世家的力量,哪成想严寒突袭,后勤线断裂,导致失败。

    第二次征高句丽,是因为杨玄感叛乱,后方受到侵扰,被迫撤军;

    第三次……

    “知世郎!王簿!”

    杨广双眼睁开,那满是血丝的眼球里,浓浓的杀意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倘若不是那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他应当是能雪耻的吧?

    杨广再度没了那明君气度,疯狂地甩起锅来,暴躁的呼啸声中,气吼吼地冲去了后宫。

    他现在,火气很大!

    这时,那年长太监才松开侍女的手,目光平静地说道:wap..OrG

    “现在可以收拾了。”

    “是,谢谢韦公公。”

    ……

    飞马牧场。

    美人场主商秀珣看到上一次来此借住的少侠身旁多出来的两个绝色“新罗婢”,呼吸都不由得轻了许多,那双闪烁着刚强智慧的眼眸里罕见的出现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别看这位美人场主年纪轻轻,却有一种和她年纪不相符合的冷静与果决——能够将一个几千余人的马场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在群狼环似的环境里游刃有余,杀伐果决和精明干练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同样眼力非凡。

    什么样的“新罗婢”能够有先天境界的实力?

    而且那种姿色,那种气质,那种伺候人时的笨拙,无一不显示她们先前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再加上她们三姐妹都会说中原话,这不是新罗女子,分明是高句丽人!

    而且,商秀珣看到她们右手上握剑的习惯,那分明是剑客的姿势……

    种种蛛丝马迹结合起来,眼前眼前为这少侠端茶送水,以婢女身份自居的女子的原本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门下三位亲传弟子!

    商秀珣被她这大胆的猜测惊了一跳,混乱间急忙端起茶汤小酌,这才平稳了心绪。

    但是一双眼神已经不敢在看陈述,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难掩的奉承。

    无论对方是谁,能够在傅采林死后将对方三徒都收入囊中,那决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飞马牧场场主能够惹得起的人物。

    陈述身后傅君婥和傅君嫱漠然侍立,一个是骨子里的奴性被激发,一个是哀莫大于心死。

    小师妹傅君瑜则是跪在地上为陈述和商秀珣熬煮着茶汤。

    她之所以这么听话,则是因为满心的愧疚,想要折磨自己赎罪——

    为了救师姐傅君嫱,她和陈述打了个赌,如果能够靠自己将宝剑磨砺出剑髓灵液,便是她赢,陈述必须放走傅君嫱,并且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允许对她出手;

    但相反,如果在她承受不住求饶,或是失去意识之前,没有完成这一目标,就算她输。

    代价就是高句丽所有人的命。

    结果毫无疑问,未经人事的傅君瑜怎么可能是沙场老将陈述的对手?

    轻而易举就被打的溃不成军!

    陈述端起杯茶汤,笑眯眯地看着商秀珣,“美人场主似乎在怕我,难不成在下是什么洪水猛兽?”倦客楼的综武:从宁中则开始的反派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