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一叶扁舟,平息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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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骸骨上空。 在一览无遗的蓝天里,一道常人不可见的清辉,接天连地,正如明月被太阳的光辉所遮蔽,将一个空间也悄然隐藏起来。 里面有僧有巫,有阴阳师有神官,足足上百人,虽然海拔偏低,但每一位的气度都是不俗,那养尊处优的派头,显然在倭国地位非同小可。 而为首的是一位巫女,白衣白袴,肌襦袢,脚穿草鞋,长长的头发用檀纸包上,眉宇间带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严。 晴明神社主祭祀安倍有修,位于女子后方右侧,缓缓开口:“真经津媛命!有敌来袭!” 巫女的视线,落在庞大的龙王骸骨上。 在她的视线里,那具被勾死人团团围住,锁链拉拽的龙骨内部,正有一股强大坚韧的力量,在不屈不挠地抵抗着,正是谋划百年的目标:“东海龙王之魂,终要归属天照神辉之下!” 直到听了安倍有修之言,巫女的目光一转,看向乘风破浪的宝船:“神乐宝船已经被八迟镜大人驯化,不是敌人,神乐观和朝天宫的道士没有出现,就是它的功劳。” 安倍有修盯着船头那道出尘的身影:“天狗示警,这个人,威胁很大!” 巫女目光闪烁,缓缓地道:“他就是道医李时珍,杭州土地神是此人医治,这一次明军和修行者会大举出海,也是由此人而起。” 安倍有修显然对于中土的文化极为了解:“道医?是将道教与医家所学,结合在一起的流派?” 巫女道:“中土的凡俗道医,没有出过这等厉害的人物,出众的不是道医,而是这个人,必要时,请枯叶大师降服此等外道。” 位于后方左侧的,是一位身材瘦小,面色枯黄的老僧,正是高野山法力僧之首枯叶大师,闻言双手合十,低颂佛号:“我佛慈悲,遍照金刚!” 巫女的语气始终平澹,眼神中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直到最后一刻,语调才微微上扬:“以龙王之魂为重,积蓄力量,不可妄动!” 众人应命:“嗨伊!” 日本有着名的巫女文化,巫女的始祖神叫菊理媛命,是掌管结缘、连接生者与死者、雨水之神,她所传下的巫女,成为了后世调解人与神关系的存在。 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女性统治者都要借助巫女的形式,将自身变为神明与人类沟通的桥梁,世俗界也出现了女天皇、斋王的存在,而“媛命”之称,更是早早成为了神道教神女和皇室嫡女的专用称呼。m. 神道教是日本的国教,皇室则被认为是日照大神的子孙,拥有神的血统,才能配得上这个高贵的称呼。 现在这位真经津媛命,不仅是神道教的神女,更是当今后奈良天皇的嫡女,她的父亲虽然穷困潦倒,只能靠卖天皇的亲笔字度日,但这位公主作为神女与皇女的双重身份,却是风光无限。 修行界两大最强势力,高野山和晴明神社都拱卫左右,一面古朴的圆镜虚影,还在其头顶徐徐旋动,构成了这个隐蔽的空间。 这就是镇国三神器中的八迟镜。 安倍有修、枯叶大师等人,对于真经津媛命如此尊敬,毫不迟疑地接受命令,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件镇国神器,身后的阴阳师法力僧眼神里,更是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 至于忍者,是完全没有资格跟这些站在一起的,只是匍匐在最外侧,眼神里带着无比的狂热之色,为了这份能跟神器大人同处一地的荣耀,随时准备玉碎。 “是他!是他!就是他夺走了百鬼夜行图!” 相比起八迟镜空间的倭国修行界高层,下方真正与正一道交锋的安倍撤尖叫声起,指着飞速逼近的神乐宝船厉喝。 此言一出,众多阴阳师和法力僧不进反退,结成一阵,如临大敌。 陶世恩则带着玉玑子、元鼎子等一众道士,来到另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来者,同样颇有敌意。 眼见式神退走,陶隐不去追,因为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去争取正一道的出手,这个时候要团结一切力量。” “明白!” 陶隐心领神会,把陶氏排斥在外,正一道其他流派还是可以争取的,灵鹤朝陶世恩身边飞去,扎心地在他身边落下。 陶世恩没敌意了,开始喘粗气。 说时迟那时快,庞大的神乐宝船来到了明军阵营里,一道身影翩然落下,踏上一叶扁舟,朝着两军交战之处飞驰过去。 “先生!” 胡宗宪先是大喜,身后跟着徐渭、马宁远,还有以朱四为首的锦衣卫,但发现这位单枪匹马,目标似乎不是与他们会合,而是直指汪直的大船,不禁变色:“先生要做什么?” “单刀赴会?” 汪直同时发现了这道格格不入,却又好似凌驾全场的醒目身影,立刻从船头退开,亲卫端着鸟铳,将他保护在中央,命令向着四方传达:“拦住他!” “射!” 面对前方汹涌而至的炮火,李彦屹立不动,一粒宝珠环绕全身,上下飞舞,无论是强弓的箭失,还是鸟铳的圆铅弹,都被间不容发地弹开。 “吾是有护身之用的!” 这是如意宝珠自告奋勇的决定,同样涌起奋发图强的念头,要恢复以前被捧在手心的地位,而不是一直被拿来挡子弹。 有了此宝防御,李彦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金丝也飞了出去,倏忽来去,将所过之处的一队队明军救下,对于敌军也没有痛下杀手,打落入海中了事。 说时迟那时快,交战双方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轻舟已过万重山,李彦直入敌军中阵,衣袖一展,飘然踏足于汪直的船头。 “砰砰——!” 在一轮枪火落空后,甲板上严阵以待的亲卫彻底变了脸色,汪直动容之余,倒是有些风度,沉声道:“扁舟匹马,一骑当千,如入无人之境,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彦道:“李时珍。” 汪直眯起眼睛:“没想到声名赫赫的李神医,也是修行之士,不过李神医便是刺杀了本船主,也休想挽回明军的败势,各部更会为本船主报仇雪恨!” 李彦澹澹地道:“阁下号五峰船主,觅利商海,卖货浙福,如今贼船大小千余,犯边抢掠,声势煊赫,确实不假,但皆为利往,散之亦快,若说死去后还有多少部众报仇,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汪直抿了抿嘴,手握住腰刀:“那就试试!” 李彦道:“不必紧张,我此来并非为了取你性命,倭人作法,为的是交战中获得大量死亡的尸体,相信这点你也能看出,现在罢战,还来得及。” 汪直并不松口:“医者仁心,佩服佩服……但很可惜,这仗打起来,只有分出胜败,本船主若是贸然喊停,岂不是尽失人心?” 李彦道:“那就要看阁下到底要什么了,商人精打细算,以和为贵,你也清楚,如今虽有家业,却终究无法与朝廷相比,求的无非是以战逼和。” 如果来者是李天宠乃至胡宗宪,汪直都不会承认,但面对这位,他张了张嘴,竟是不敢否认,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明军虽力弱,但补充起来,终究有东南五省人口为兵源,本船主再是狂妄,也没准备拼死敌对,只愿朝廷广开海禁,以通贸易!” 李彦道:“所以你准备效彷蒙古俺答汗?你以为朝廷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汪直怔了怔,神情首度变了。 他终究有地域局限性,在东南称王称霸,却是忘了去年的北方,俺答汗攻破长城,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最终迫使大明开了贡市,可谓奇耻大辱。 经历了一次羞辱,如果再对东南方的倭寇屈服,那朝廷真就颜面尽失了,所以无论是这次为了神道复苏,还是历史上的先南后北,对于倭寇的打击力度都会不遗余力。 从某种意义上,俺答汗堵死了半寇半商的汪直,期待的和谈之路。 这位五峰船主的脸色,自然惨变。 历史上的汪直,上了一篇《自明疏》,再加上了日本的加工与美化,将明廷完全变成了反派,对沿海地区烧杀抢掠,造下无数杀孽的倭寇头领,反倒摇身一变,成了东南的保护神,“与人同利,为国捍边”“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但有一点倒是没错,汪直事件里,大明朝廷确实很不光彩,这个宋徽王最后的下场,是被胡宗宪劝降,以为官府服软,会允许他光明正大地立足,结果明廷出尔反尔,失信于人,将汪直处死。 这种手段很上不了台面,但除去汪直,确实让倭寇群龙无首,沦为了各自作战的流寇,为后来戚家军彻底平复倭患打下了基础。 不然如汪直这种领袖壮大,在海外群岛扎下根基,开辟较为稳固的政权,将各大倭寇收拢麾下,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威胁了。 讲白了,此人像是低配版本的宋江,梁山泊招安之前,也是把童贯和高求杀得屁滚尿流,彰显出自己的地位,但汪直更无底线,宋江绝不会与辽人合作,他能毫无负担地与倭人联合,还敢立国开政权,可真要朝廷许以招安,又会屁颠颠地去领官职。 现在李彦寥寥数语之间,让汪直意识到,就算自己此战大胜,接下来朝廷依旧不会服软,而是会大战到底,不禁涌起一股绝望来,咬牙切齿地道:“既如此,本船主更不该罢手休战!” 李彦道:“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于只是走私海商,还不是倭寇之首,以战逼和是别想了,戴罪立功说不定朝廷还会网开一面,何去何从,自己选吧!” 汪直沉默少许后,缓缓地道:“李神医声名鹊起,又有惊世之能,不久后必定入京面圣,如果李神医能在万岁爷面前,为本人美言一二,促成招安之事,我立刻下令停手,并将俘虏全部归还,如何?” 李彦看了看他:“我可承诺,不说你的坏话。” 左右亲卫顿时怒目而视,汪直先是变了神色,但仔细想了想,又笑了起来:“有道理,此次你我相见,李神医能不说坏话,已是给了机会……好!本船主在此起事,是盼着大伙儿都能争一份前程,一味的厮杀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停火!” 命令传达,位于中后方的汪直军很快停战,前线却绞杀在一块,直到李彦单手一挥。 密密麻麻的鱼虾跃起,仿佛一座座拱桥,将犬牙交错,拼死厮杀的两军,彻底分隔。兴霸天的从李元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