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氪命战士

    伴随着秦暮的一声暴喝，游荡于其周身的明亮电弧瞬间汇聚成一条狰狞粗壮的巨蟒，顺着其手指指着的方向飞射而出。

    朝秦暮扑过来的恶牙显然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突袭，但他原本距离秦暮就很近，再加上雷元素攻击本来便异常迅猛，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躲闪不及。

    因此，他只来得及双臂交叉着护在胸前，随后便感觉到身前一股大力撞来，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以至于身体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轰飞了出去。

    接着只听到一声巨响，体型壮硕的狼人便一头撞在环绕着营地内圈的围墙之上，直接在上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缝在墙体上清晰可见。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在场的众人反应过来，恶牙已经从墙壁上落下并趴在了地上，全身灰色的长毛根根竖直，表面还时不时有电弧跳跃。

    其余的狼人很快回过神来，眼见己方首领一个照面便被直接轰飞，他们不止没有被恐惧吓得后退，反而热血上头，一个个呼嚎着冲了上来。

    早在秦暮释放威压之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便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身体上的负荷而变形成了巨狼，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狼人的体质和力量优势。

    “嗷呜！”

    高昂的吼叫接连响起，仿佛一阵阵宣战的号角声，使得在场的狼人彻底挣脱了威压的影响，组成战团发起了冲锋，声势浩大。

    然后下一刻，他们，以及在场的其他人，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人形凶兽”。

    没有魔法的绚烂，也没有武器的铿锵，只有一道从背后一闪而逝的巨熊虚影，以及最为真实的拳拳到肉。

    当一切彻底平息之时，一众冲上来的狼人纷纷倒地不起，口中发出凄惨的哀嚎。

    站在队伍前排的契约者可以清楚地看见，不论是巨狼形态还是半人半狼形态，每一名躺在地上的狼人都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那遍布在肢体上的恐怖伤势，即使是以狼人的恢复能力，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自愈完全，甚至如果断骨愈合的时候接歪了，还需要打折了重长。

    “真是，忍你们半天了。”秦暮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身为黑暗生物，居然还想跟[传奇猎魔人]打，你们怕不是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哦。”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再扔一记[雷蟒]，将远处已经悄然摸到门边的恶牙再次轰趴下，随即抬手捏碎了几颗水元素结晶，凝聚出大股的水流后将倒在地上的一众狼人包裹。

    在浓郁寒气的作用下，水团很快便冻结成寒冰，随后按照秦暮的意志变形成球状的牢笼，将每一名失去反抗之力的狼人禁锢其中。

    从麻痹状态下恢复过来的恶牙很快便开始剧烈挣扎，但是不论他如何冲撞啃咬，都无法打破蕴含着冰魄之力的寒冰栏杆，最后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无能狂怒。

    这一举动无疑让秦暮很不满，不是因为对方骂得难听，而是嫌弃声音太吵，所以他索性在每一个寒冰牢笼的表面都镌刻上了[寂静法阵]，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秦暮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将视线挪到营地的另一名领头人身上。

    可能是因为先前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人心，他明明只是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转头动作，却让在场的恶魔术士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瘦弱得如同骷髅的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慎重和忌惮。

    最后，还是那名领头的恶魔术士清了清嗓子，向眼前的黑袍人展现出友好的微笑……虽说就那张脸来看，他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不愧是曾经被称为无数黑暗生物梦魇的猎魔人，阁下的身手让人佩服。”

    “好说。”秦暮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即语气温和地问道，“现在咱们应该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不过这些……”

    恶魔术士指了指依然还在冰牢当中剧烈挣扎着的狼人们，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有几名归属于狼人一方的普通人凑到了冰牢旁边，抬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结果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寒冰表面流动着的冰魄之力的侵蚀，身体转眼间便被冻结。

    “啊，那些你们都不用管，就你们营地里的这个水准，累死他们也出不来。”

    “……”

    闻言，恶魔术士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感觉对方中间那一段带有讽刺意味的话，其实是可以不用加的。

    “咳咳，那么咱们就赶紧出发吧，这天都快黑了。”

    调节了一下情绪，恶魔术士朝秦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领着众人进入了营地内圈。

    明明只是一道围墙的间隔，营地的内圈和外圈却截然不同，这种不同不止表现在环境之上，还有人。

    外圈当中生活的居民就仿佛被群体抛弃了一般，食物短缺、物资匮乏，到处都充斥着麻木和绝望。

    内圈之中却一切都井井有条，虽然依旧散发着穷苦的气息，但至少人群当中没有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个体，每个人都蕴含着外圈人所没有的生气。

    前行的过程中，秦暮不时便会感觉到一道恶意满满的视线从身上扫过，即使不回头，他都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些视线都来自何方。

    在如此简陋的营地当中，人们的娱乐活动毫无疑问是相当匮乏，而八卦显然就成为了其中主要的消遣方式之一。

    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前秦暮血虐狼人的那一战在营地中传播得飞快，明明只是走一段路的功夫却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而事情会这样发展的结果就是，在前往营地内圈中心区域的这一路上，秦暮充分体验到了人们对于强者的憧憬与尊敬，以及狼人势力极端的仇视和愤怒。

    很显然，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弱小的势力当中，党派的分歧也依然明显。

    先前面对布拉德工厂守卫军的时候还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到了眼下这个安全的环境，人类与狼人之间的矛盾就显而易见了。

    感觉这双方的关系都不用我怎么挑啊，本来还以为会是个火药桶，结果居然是个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放那不管都没准自己就直接炸了……秦暮暗自挑了挑眉。

    他与走在旁边的医生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双方都发现了计划的实施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一路上，两人通过空间系统的邮件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交流，用最快的速度将本来准备好的计划改为最合适当前情况的模式，等到大致方案敲定，众人刚好到达了目的地。

    营地内圈的中心区域是一块面积颇大的石板广场，此时最中心的区域已经燃起了篝火，周围摆放着各色的食物，看起来是打算办一个欢迎会，给一众契约者接风洗尘。

    这欢迎会到处充斥着明显的营地特色，主要饮食是从营地种植园中采摘的瓜果蔬菜，以及一些军用罐头和压缩饼干一类的食粮，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唯一能与篝火搭配上来的，可能也就是旁边烤架上正在炙烤的野味。

    这些野味由掌握火焰力量的恶魔术士进行烹饪，现杀现烤，还未烤熟的部分看起来一片血肉模糊，旁边还有几只小恶魔在争抢着下水，时不时抖一抖上满沾染的可疑物质。

    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秦暮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形容词——接地气。

    “那啥……我觉得篝火晚会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们也不差这一顿，现在大敌当前，咱们还是先谈谈正事比较好。”他向鳞爪提议道。

    鳞爪，便是这个营地中人类一方的首领，他的本名不为人知，或者说，在成为恶魔术士之后，他便舍去了自己的名字，转而将自己身上最为显著的深渊恶魔特征当做称呼。

    这样的名称其实更像是一个传承的代号，人类一方转变成恶魔术士的方式与血族不同，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每一个这样的代号都象征着无数人的牺牲。

    “好，这边请。”

    鳞爪沉吟了几秒，随后带头朝着广场旁一栋最高的石制建筑走去，身后形影不离地跟随着那只通体血红鳞片，双爪细长，如同剃刀般锋利的深渊恶魔。

    与先前进入营地内圈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同，与恶魔术士一同进入的只有秦暮、医生，以及一直充当辅助挂件的二女。

    一行人谈话的地点不是建筑物的顶楼，而是位于地下不知多深的地下室，几名身上同样具备恶魔特征的人类早已等待于此，秦暮打量了一圈，不出意外地没有看到来自狼人的代表。

    “看来你们与狼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嘛。”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呵，那些粗暴的家伙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一道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冷笑，但听起来十分虚弱，秦暮闻声望去，随后眉梢一挑。

    开口的是一名背后长着荆棘长尾的老者，对方满脸皱纹，头上寸草不生，看上去气息奄奄，一副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的模样。

    不过对方的样貌显然无法太过吸引秦暮的注意，真正让他感到诧异的，是站在对方身后的那头深渊恶魔。

    那头浑身长满尖刺，双爪如同镰刀，身后拖着一条荆棘长尾的深渊恶魔，居然是个银级大boss？

    卧槽！你们有这样的战斗单位，居然还能把日子过成这个怂样，就算是偶尔去西尔城边缘区域打打秋风，都不至于这么穷苦……秦暮心中暗暗吐槽，其他三人也是表情微妙。

    “我没办法出手……咳咳！”

    可能是看出了客人们的心中所想，老者苦笑着进行解答，结果才说上一句话，便开始咳嗽不止。

    听着那剧烈的咳嗽声，配合着老者那苍老的面容和微弱的生命气息，众人甚至怀疑对方会直接咳得背过气去。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众人以为老者打算将肺咳出来的时候，对方终于恢复了常态，调整呼吸之后，将一切娓娓道来。

    随后，众人明白了眼前这位大半截身子进棺材的老者，按岁数来说其实是一名年纪才过三十的壮汉，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对方契约了一只银级的深渊恶魔。

    与从出现开始便已经存在恶魔术士职业的血族不同，人类在这方面完全是后来者，而且还是在猎魔人传承断绝，并且十分需要超凡力量破局的情况下。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获得力量，好让人类一方不至于彻底陷入血族的圈养和狼人的掠夺，他们不得不采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氪命。

    这样的结果就是，人类一方的恶魔术士都是短命鬼，所掌控的深渊恶魔实力越强，所消耗的生命能量就越多，如果还要参与战斗的话，还会产生额外的消耗，加速自己的衰老。

    从掌握超凡力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如同照亮黑暗的蜡烛，直至耗尽自己的所有。

    眼前这位老者模样的家伙就是对自己下手最狠的类型，在契约了与血族公爵同级的深渊恶魔之后，他的寿命便已经所剩无几，甚至直接到了人族恶魔术士的最后阶段，开始损耗灵魂。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拼着死亡的风险袭击了几个血族的人类牧场，给人类一方带回了大量的人口，并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在这处营地中苟延残喘，以震慑那些越来越嚣张的狼人。

    “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牺牲到底还是值得的。”

    说到这里，身形苍老的恶魔术士身体前探，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秦暮的身上，浑浊的双眼中仿佛重新亮起了澄澈的光。

    “猎魔人又一次出现了，还是这么强大的传奇，从今天开始的后继者们，再也不需要经历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半个闲人的神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