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食客（二十六）

    苦闷了这么久，余启明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些许思路，而且也随着这想法的出现，他茅塞顿开，对啊，他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

    虽然说下水道里的路线错综复杂，但是也正是因为错综复杂才导致之前他们用的那么长的时间走过的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的距离。

    而今他已然在街道上前行了有十几分钟了，如果他的方向真的是正确的话，那他理应早就回到那间餐馆的位置了，而绝不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

    那也就是说是他的方向出了问题？不，余启明也并不这么认为，单纯以方向来讲，他的方向本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他本身就是这次任务的旁观者，现在看来，任务是铁定不想要让他短时间内参与到其他人的主节奏之中去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一直靠这种手段拖着他的情况。

    但是，诡屋应该也不会让他完全走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什么屁的旁观者，全都是鬼话，只要参与到了任务之中的执信人，就没有可以置身事外的，在诡屋呆了这么久，余启明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存在肯定是有作用的，诡屋绝对不会放任一个不确定因素进入到一个无关的任务之中，而且还是这么明显的一个带有双方对抗的任务。

    而仔细思考一下的话，其实，他进入到这次任务之中，都极有可能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纪学文的委托让他逐步靠近真相，王硕的存在必然会引发今日之事，当他成了王硕与陈立山的中间人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而既然是必然，那就更不可能会让他远离其他的执信者，他肯定要在这次的任务中扮演某个重要的角色。

    只是现在到底该做的是什么，余启明还想不明白。

    不过，即便只是想到这，也足够他想通自己眼下的困境了。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诡屋的任务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存在而改变，即便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接到的任务也应该存在着陷阱。

    而这个陷阱，其实正是他旁观者的身份。

    旁观者的确是对余启明的保护，但是，同时也是对他的束缚。

    以常规的任务节奏来讲，任务的前期都应该是执信人收集信息的时候，鬼魂的攻击虽然存在，但是其攻击的频率以及危险性都算不得高，以余启明等老住户的能力想要躲过去并不是难事。

    但是，旁观者这一身份的存在却让他完全跳过了这个阶段。

    鬼魂有的时候的确是危险所在，但是同时其自身的存在也足以暴露很多问题，余启明除了在下水道里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见过其他任何的鬼魂，这也就导致他对任务的信息严重收集不足。

    而进一步让他无法破解自己此刻为什么被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不过，此时此刻，余启明已然想明白了。

    旁观者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么？他看可未必，真正可怕的不一定是鬼。

    想到这，余启明直接从自己的怀里将信笺掏了出来，晦暗的环境下，殷红的血迹依旧鲜明且清晰，只见这一刻，他忽而看向了周围，也就在他记下了周围环境之中大多的细节之时，他又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自己手中的信纸之上。

    “我要选择阵营，完全确定，不再更改。”

    他低声说着这般的话，就像是在跟谁对话一般。

    而奇怪的是，当他的声音落下，他的信笺居然真的如同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在最下面又浮现出一段新的文字。

    “请选择加入的阵营方。”

    余启明微微摇头：“你还没说我可以加入的都有哪一方。”

    话音落下，这一次，信笺却是片刻都没有改变，可偏偏余启明就在那等着，大有一副信纸上不出现文字就不罢休的态度。

    说来奇怪，本来这种态度应该是余启明本人最慌的，因为任务本身就是在拖着他，可谁知才没过半分多钟，那信笺上便又浮现出灰黑的字眼。

    “可选择阵营方——何福生。

    可选择阵营方——王硕。

    可选择阵营方——陈立山。

    可选择阵营方——……

    可选择阵营方——……”

    信笺上一连出现了五行选择，不同于以往的任务，这一次信纸上浮现的依旧是黑色的字体。

    余启明亦是脸色有些奇怪，他自然预料到了信笺与给予他回应，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一下子透露出这么多信息来。

    首先，这黑色的字体在当初他身处南程村时便出现过一次了，这应是某种提示，那么而今这种情况又在塔河小区出现，是不是代表着塔河小区其实是和南程村类似的地方？

    其次，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阵营居然被分为了五个。

    这次任务里出现的人一共加起来也不过十人左右而已，现在足足被划分出了五个阵营，那岂不是说他们要各自为战了？

    这怎么可能，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阵营的划分之中，有鬼魂也同样隶属于其中。

    否则，在最后面的两个阵营划分之上，信笺还暂时没有给出明确的名单。

    而最令余启明疑惑的是，他也不懂为什么王硕和陈立山二人被划分开了。

    如果以当年的事情作为划分阵营的依据的话，陈立山与王硕自当应该被划分到一起，如今除了当年的当事人，只有王硕还有可能知晓那件事完整的经过，除非陈立山已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否则二人不可能被划分开。

    可事实的确如此发生了。

    该不会这也是任务的陷阱吧。

    余启明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这些黑色的字都算不得是任务，存在陷阱的可能性本来就低。

    而且这种设置陷阱的方式也太过低级了些。

    那或许是陈立山真的放弃了？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等到现在，纪学文知道的事情那么多，陈立山总该能知道些风声的。

    这问题困扰了余启明良久，甚至一时间都让他不知该作何选择。

    不过，很快他又忽然耸了耸肩。

    为什么要将事情想的这么复杂呢。

    不出意料的话，另外两个选项其实和他的关系并不大，这次任务里出现的算不上少，而既然这些黑色的文字是提示，那也就是说另外两个阵营他本来就不应该选择。

    至于到底是选择王硕还是陈立山的问题……他本来不就已经答应纪学文了么。

    想到这，余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神奇的是，似乎是因为他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信笺上黑色的文字也跟着快速地消失。

    余启明看着奇异，他伸出右手想要触摸，却突然被信纸的边缘一下子划伤了手指，殷红的血缓缓流出，随即更是让余启明浮起几许无奈。

    “呵，非得用这种方式啊，啧，真疼。”

    嘴上是调侃，余启明的动作可没有停顿，事情都这么发展了，不正是在告诉他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一边叹着气，一边余启明已然用手在信纸之上原本任务的最末端比划起来，说内心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可即便早有准备，余启明却也还是在将陈立山的名字写完最后一笔之时，不禁面露惊恐。

    周围的环境依旧是昏暗的一片，可是蓦然间，竟然有一股猝不及防的恐怖气息瞬间从周围涌了上来。

    一时间，他的所有的感知能力都仿若被阻断，只剩下灵魂深处的本能感应还有所反应。

    他当然知道这种本能的恐惧是什么，可是偏偏这份恐惧就犹如在被不断拉扯一般，刚刚涌起便又平复，让人猜不透自身到底是不是正处于危险之中。

    他想要向四周看，可很快便惊悚地发觉自己的五感早已失效，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就连他试图逃跑之时脚都像是踩空了一般，令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

    余启明何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他内心不由得一顿，慌张便随之占领了大部分的思绪。

    他已然失去了旁观者身份带给他的庇佑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突然面色一凛，他都没有逃离或者躲避的机会，这怎么可能是鬼魂攻击的前兆。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去，既然五感无用他不如索性直接用自己的灵魂去感知。

    他的心思完全沉了下去，而就在他细腻的感知之间，终于，他发现了不同。

    恐惧的确存在，却并非是在针对任何的一个方向，反而更像是某种保持着固定频率的条件反射，与周围他看不到的什么东西相互辉映。

    疑惑、好奇，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恍惚之间，余启明都不自觉地妄图追寻而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这种感应又突然断了。

    一种不安的念头浮上脑海，都来不及他反应，原本平复的恐惧便直接充斥了他的全身。

    他慌张的不知所措，是他的猜想错了？

    但下一刻，一张恐怖的鬼脸便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余启明猛地向后退去，他步伐凌乱，没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那鬼脸也跟着再次贴近，余启明忍不住的想要尖叫，只是声音还没出口，他又一下子愣住了。

    他见过这个鬼，是饭店里的那个厨师，它怎么出现在这了？知鸟亦知鱼的探灵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