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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洗完澡就躲进了被窝。

    然后开始认真打量方渐青客户送的这个机器人。

    和她小时候玩的那个真的很像,只不过没有发条了。

    其实陈青不是不喜欢玩偶公仔,只是比起玩偶公仔,她更喜欢机器人。

    但她也不是天生就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东西。

    小时候总是玩的那个发条机器人不是她的,再确切点说,那是方渐青的机器人,是梁她珍从方渐青曾经的柜子里整理出来的,连包装都没拆,就那样安静无声地埋在许多零碎的东西中。

    那段时间梁珍的状态不好,陈青见她难过又纠结,好像是打算丢掉,但又不舍得,便说自己很喜欢,让梁珍留了下来。

    但其实陈青并不喜欢。

    可后来发现它是坏的,反而变得喜欢了。

    应该走直线的机器人怎么也走不成直线,每次走的路线都不一样,每次都能跟着它走到不一样的地方。有时候它一路磕绊又倒下,有时候完美避开所有障碍,还有的时候,弯弯绕绕地走着,竟然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种感觉很奇妙。

    兜兜转转,好像总有一条路是能走的。

    陈青笑了笑,把捂热的机器人放会床头柜,熄了灯。

    隔周的周四,这天方渐青回来得很晚。

    到家之后,他径直敲开陈青房间的门。

    陈青问他什么事。

    室外的温度很低,方渐青西装革履,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一边松着领带一边看着她十分随意地说道:“下周我要出差,你回家还是和我一起?”

    没等陈青回复,他又自顾自说:“爸妈还没回来,你和我一起好了。”

    于是没过几天,陈青便跟着方渐青坐上了去往英国的飞机。

    英国的雪下得比江市大得多,街道房顶覆满白色,看上去像电影里的场景。

    由于公司的项目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合作商,方渐青需要和对方负责人就项目推进进行初步的沟通协商,他们得在这里待上至少一个礼拜。

    白天,陈青和何平像哼哈二将跟在方渐青身边。

    何平负责工作上的对接,陈青负责东张西望,收获方渐青警告的眼神,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东张西望,并左耳汇入右耳流出式地听他们聊天。

    不过聊的内容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因此她的眼皮很快变沉。

    然后她的后脑勺被一双手接住了。

    “撑着点,马上结束了。”方渐青低声说。

    他松开她,拿着资料重新和负责人开始交流,侧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陈青清醒了许多,久违地感到一点抱歉,毕竟这种场合她这样是不太礼貌,也难怪方渐青生气。她看了一旁的何平一眼,后者看她的表情有一种“在路上走着忽然被踹了一脚”的微妙,让陈青怀疑如果今天项目没讲成,那她难辞其咎。

    幸好一切顺利,没多久方渐青雨过天晴,笑着和对方握手,约定下一次会面。

    离开的时候,陈青才注意到刚刚自己坐的位置后面有个木头架子。

    白天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

    夜晚降临后,何平自动进入放假模式,公费旅游四处玩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渐青的确是个好老板,对员工大方且宽容,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没问题,因此上任以来员工离职率非常低。

    何平也不辱使命,早已周到地为他们定好酒店。

    回国前的一晚,陈青在房间里看热播剧。

    由于剧情过于吸引人,她不留神把放在床头的玻璃杯碰碎了。

    地面一片碎渣,陈青俯下身收拾,这时候房门忽然响了,她惊了惊,手划破了一道小口子,不过不怎么痛,所以也没在意。

    敲门频率变高,伴随着“陈青,开门”的声音,陈青只好绕过杯子残骸先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方渐青,他问是什么声音,好像很紧张一样。

    陈青侧了侧身子,露出地上的狼藉。

    方渐青顺着往里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陈青,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看。

    都说眼睛不会说谎,可方渐青是特例,不论他眼里有没有温柔,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一样惹人厌。他一边用很受不了的语气说“陈青,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一边握住陈青的手,不让她挣开,翻来翻去地查看手心手背。

    看到那道新鲜伤口,方渐青眉头紧蹙,神色严峻。

    直到确认伤口不深,他才缓缓松开眉头,可却没松开陈青。

    “还有没有哪里划破?”方渐青随口问着,见陈青一直不作声,便有些疑惑地抬头,注意到陈青盯着他看后,愣了一下,迟疑道,“怎么了?痛?”

    陈青故意说:“痛死了。”

    方渐青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挖苦她:“你是豆腐做的吗?伤口都要愈合了才说痛。”

    陈青不说话了,心里憋了一股气。

    有种下意识的冲动,想着骂方渐青两句放松一下心情,但想到身处异国他乡,她的护照还在方渐青那里,要是方渐青记仇要报复她就不好了。

    因此最后陈青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但方渐青可能误解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子,分外艰辛地说了句“行了,多大点事,你怎么现在这么脆弱”,先是靠近陈青,先是碰了碰陈青的脸,而后就像哄她一样,慢慢吻了她。

    又在陈青没有拒绝之后,吻得更深了一些。

    这一刹那,陈青忽然很想问方渐青:“你是不是又喜欢上我了?”

    可到最后也没问。

    因为只要不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永远在存在与不存在的迭加状态,不会坍缩成陈青不想听到的回答,陈青也不会失望。

    陈青多数时候得过且过,不想计较太多,只想管好自己,少数时候带有脾气,很大的脾气,因为和方渐青多年相处下来,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变得不好。

    兴许是因为这个,陈青在学校在社会都很少受欺负,基本没遇上什么大挫折。

    因此在方渐青身上遇挫,她也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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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