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演技

    “常安，此次来京定要多留些时日，好陪我喝个痛快。”赵景南举起一盏酒，与对面的人碰了碰仰头喝了下去。

    柏常安放下自己空掉的酒盏，笑道：“两年不见，小王爷酒量见长啊。”

    “这几年被扔进北镇大营历练，官职不见升，酒量倒是长了不少。”赵景南自嘲的又给二人满上。

    他因为伤了兵部右侍郎被从主将贬谪成都尉的事柏常安略有耳闻，不过时过境迁，如今也算大仇得报了。

    “小王爷有何郁结的，以你的袭封再加上建承王赏识，独当一面是迟早的事，如今大都统卸下北镇兵权由敬王殿下暂管，谁不晓得敬王殿下向来不爱涉朝堂事，估计等这次陛下大行封赏之后便会交出兵权，到时让王爷从中说和，小王爷何愁不会加官进爵。”

    赵景南自知不是栋梁之材，也没那么多的宏图大志，不过崔氏一门被诛确实让他出了口恶气：“崔云斌和他老子倒台了，如今朝廷会更加十分倚仗叔父，这是好事，但我这人你也晓得，没什么才识，不给叔父拖后腿就是了。”

    “小王爷何须妄自菲薄，升迁之事一靠实力二凭运气，我如今身在上京，难道是靠上阵杀敌挣得一身军功？还不是陛下看在我爹的功绩和飞龙大将军的提拔，我倒是想像大都统那般有以一敌百一夫当关的本事，但也有自知之明，我就不是那块料。”柏常安垂着眉眼笑笑，倒是宽慰了一番赵景南的郁郁不得志。

    赵景南叹道：“大都统是我辈楷模，功夫了得保家卫国，我当年愿意投身军营也是因仰慕于他，如今大都统只掌管南苍大营，以后恐怕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都在上京，若是有心还愁见不到，实在不行咱们改日去凌府拜访便是了。”柏常安说着举起了酒杯。

    这时，赵景南的房门被推开了，赵思芊身后跟着几个下人，只见她欠了欠身道：“听闻临安侯世子到访，家父今日不在府中，恐有怠慢，思芊命后厨做了些时令菜肴，还望世子和哥哥不要嫌弃。”

    言毕，命人将菜摆上了桌。

    柏常安忙起身道：“郡主客气了，在下今日来找小王爷叙旧，未提前送上拜帖，实属唐突，还望王爷和郡主见谅。”

    赵思芊点头含笑：“那世子与哥哥接着畅谈，思芊就不多做打扰了。”

    话音才落，门庭处的小厮急着过来通禀：“郡主，小王爷，有位凌大人来访，正在府外候着。”

    赵景南猛地起身：“哪位凌大人，大都统？”

    小厮是个新来的，没见过几位人物，忙道：“小的不识，人长得很高，器宇轩昂的，估摸着二十多岁的模样，配了把银身长剑。”

    “是大都统没错了！”柏常安兴奋的拍了拍赵景南的肩膀：“小王爷，咱们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赵景南与柏常安忙往府门口赶去迎接。

    赵思芊捏着帕子咬了咬下嘴唇，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大都统来此，有失远迎，快快请进。”赵景南快步走下台阶，人未至声先到。

    凌与枫负手而立站在廊下，见到来人微微点头：“贸然来此，还请小王爷多加担待。”

    然后瞧见赵景南身后的柏常安，眯了眯眼睛，朝他颔首示意。

    柏常安忙拱手回礼：“见过大都统。”

    “大都统亲自来此有何要事？”赵景南恭敬道。

    “在下有事要找临安侯世子商议，方才去驿站寻人，听小厮说世子来了建承王府，所以赶了过来。”

    来寻柏常安是真，但来寻他也只是个幌子，谁让他刚好在建承王府，正好免了凌与枫多找借口。

    柏常安忙上前道：“大都统找我何事？”

    “不是急事，都统府统筹回京的兵士人数和伤亡，世子给的册子有几处偏差，主簿未能及时找到世子，便将此事报与了我，世子若是得闲，明日之前请将统计再抄录一份送到都统府来。”

    柏常安拍了下脑门：“册子出了差错？哎呀，我现在就回去再抄录一份。”

    凌与枫道：“不急，明日之前便可，我只是下了职刚巧路过，来提醒世子一声。”

    言毕，转身欲走。

    赵景南在一旁搓着手，几番踟蹰道：“既然大都统休沐闲暇，可否赏光来我的院子里小叙，刚好常安也在。”

    柏常安被暗地里捅了一胳膊肘子，慌乱道：“是……是呀，凌大哥，等陛下这次封赏完毕，我便要启程回飞龙大营了，再见不知是何年月哪。”

    往常凌与枫这种级别的人物，是甚少出现在王孙公子的宴席上的，自小太子伴读，十五岁承继凌老将军兵权带兵出征，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官拜武将一品，自是这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赵景南开口挽留也没得几分把握，谁都知道凌与枫即使宫中休沐也不是去都统府就是去南苍大营巡查，整日忙的不可开交。

    两个年轻人眼巴巴的盯着凌与枫，见他为难的蹙了蹙箭羽一般的眉毛，片刻才道：“好吧，算是提前为常安践行了。”

    待三人踏进门槛，瞧见赵思芊早已候在了那里，不知等了多久，见到凌与枫后先是欣喜了一瞬，娇声喊道：“与枫哥哥！”

    “思芊，不得无礼！”赵景南忙替妹妹赔不是：“大都统见谅。”

    “无妨。”凌与枫垂着眸子朝赵思芊微微颔首。

    三人一同回了赵景南的院子，赵思芊忙去后院亲自下厨又做了几道拿手的菜送过去，全是凌与枫爱吃的。

    整张桌子都快摆不下的时候，柏常安狭促笑道：“这郡主当真是好客，菜肴送了好几轮了。”

    赵景南跟着干笑了两声，朝来送菜的下人道：“让郡主不要再忙了，早些歇着吧。你再拿两坛好酒过来。”

    三人相谈甚欢，一直喝到月满梢头，酒气渐渐迷了眼，柏常安站都站不直，直接歇在了赵景南的院子里，凌与枫也扶着桌角起身，拿起佩剑准备离开。

    “都统要不今晚也歇在我这吧，我……我让下人再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赵景南踉跄起身，打着酒嗝盛情挽留。

    凌与枫晃了晃头，沉声道：“谢过小王爷好意，顾将军驻扎在城外十里，明日便要入城了，我还要与陛下一同前去城门迎接，今日就不多留了。”

    赵景南以拳砸掌，嗫嚅道：“我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明日……明日我一定拉着常安一同去迎接威英大将军凯旋。”

    说着要送凌与枫出门。

    “让院里小厮带路便好，小王爷还是早些歇下吧，免得误了明日的事。”凌与枫抬手将人摁回了位子上。

    其实赵景南早已喝高，强撑着力气生怕自己在大都统面前出糗，如今脚步早已虚浮，根本就走不了路。

    “多谢大都统体恤，恕我不便远送了。”

    言毕，人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往桌上趴了。

    凌与枫出了院门，回身望了望四周动静，本是迷离的双眼立刻清明起来，转瞬便提着剑消失在了墙角的阴暗处。

    建承王府向来守卫森严，贸然闯入，万一被发现那便会如上次盛澈那般，到时百口莫辩，但如今他是被正大光明请进门的，便又是另一套说辞了。

    半个时辰后，凌与枫翻出一面高墙稳稳落地，趁着四下无人快步往赵景南院子的方才走，才走了不到十步忽听身后有了动静。

    他赶忙扶住身旁一棵粗壮的柳树，佯装醉酒难以行路，低垂着头探看身后来人。

    只听那脚步声先是停在了远处，片刻后急促而来，凌与枫脚下的那块地也逐渐被照亮了。

    “与枫哥哥，终于找到你了。”赵思芊提着灯笼着急的小步走近，伸手扶住了凌与枫的胳膊。

    她想着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眷，不便与他们三人同桌饮酒，便让下人在赵景南院子不远处候着，想着等凌与枫走的时候她能装作再次偶遇，可半个时辰前小厮来报，大都统喝多了，自行出了院子之后不见了去向，府门处的下人也说没见到有人离开，她便带了云蔚阁的几个贴身的人四处寻找，生怕他出了意外。

    凌与枫不动声色的将赵思芊挽着的胳膊抽出来，捏了捏眉心，又拍拍脑袋，慢吞吞道：“酒气上头，我许是迷路了，还请郡主将我送出去吧。”

    说着摇晃着步子往前走去。

    可胳膊又一次被架了起来。

    他心里一阵慌张，难道是被发现了？

    一旁的赵思芊脸颊又红又热，抬头瞧着身旁高大的男人眼神已经有些迷蒙，挽着他精壮结实的手臂，咬咬牙，柔声道：“与枫哥哥要不要去我院子里歇着？”

    凌与枫后背一僵，堪堪握紧手里的风陵剑，呼出一口气：“不……不必了，我明日一早要入宫见驾，就不多做叨扰了。”

    赵思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女儿家的羞耻都不顾了却也留不住他，更拗不过这个身高九尺的男人力气太大，即使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她也拦不住，只能小心的将人扶到府门口。

    入夜，建承王府的朱红正门一开，凌与枫被赵思芊扶着踏出了门槛，本以为她会就此松手，却执意要命府中马场将他送到凌府才肯安心。

    这厢凌与枫刚想找些推托之词，王府对面胡同的阴暗处走出来一个清瘦男子，一步步的朝他们这边过来。

    赵思芊也注意到了，待人走近才认出是谁。

    这边还没等她开口，一直扶着的凌与枫便直直的朝着那男子倒去。

    冯和槿张开怀抱将人抱住，温声道：“大人喝多了？”

    “嗯~”凌与枫唇角靠在他耳边，低低回应了一声。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