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黔州城，待不下去了

    “什么？”方之霖倒吸一口冷气，他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不是已经说了会筹粮回来吗，城中怎么会动乱？”

    公羊头苦笑一声，“您说半个月就能回来，现在都过去多久了，我们说的话百姓早就不信了。”

    其实目睹了方之霖被人拖进乔府，他就知道不可能筹得到粮食，就算筹到了有大山阻隔也运不回来，他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骗得了百姓。

    方之霖听完满脸愧色。

    确实是他食言，说好的半个月却拖到现在，他忙将自己怀里还剩的半个烧饼递给了公羊。

    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公羊头一看到吃的就红了眼，狼吞虎咽完他好像才有力气去看周围多出来的陌生面孔，直到看到游英身后装得满满当当的几辆木板车。

    他两眼发光直接扑到了麻袋上，自顾的解开麻袋口，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嘴唇颤抖道，“这……这是粮食？”

    “大人，您真的求到粮食了？”

    回到自己地盘的方之霖下意识的看了眼林映安，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早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心中的主心骨。

    林映安握了握拳，问，“现在城中由谁坐镇？”

    不知道这是谁在问话，公羊头询问的眼神看向方之霖。

    “这是钦差大人，粮食就是她筹送过来的。”

    公羊头赶紧把麻袋封好口，弯腰拜见，他不知道之前在乔府门口晚走一步就能和眼前的钦差会面，“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不必多礼。”林映安再问一遍，“城中还有些什么人坐镇？”

    “都走了……”公羊头唏嘘道，“都跑完了……我一个人也撑不住跑出来了。”

    “这么说，城中已经失控了？”

    “算……算是吧。”公羊头小心的看了眼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方之霖，面含愧色，“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以前手里有粮的时候还有百姓肯听我们的，现在知道衙门里头也空了没粮了，我们的话也就没人理会了，加上昨天衙门都被人砸空了，就再没人还敢留下来，自然是该跑的全都跑了。”

    公羊头说完又苦笑着感叹一声，“再不跑，真等那些人饿红了眼，最先挨刀子的就是我们这些当官的。”

    暂时没有问责，林映安只是追问了一句，“你出来的时候城门是关是开？”

    公羊头没明白她问话的用意，“是关着的，我只说去设法筹粮才让开的城门……”

    不过现在城门怎么样他不敢打包票，最后一个官都走完了，他这个蹩脚的谎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戳破。

    林映安深吸口气，咽了口口水，“游英，立即回城查看城门是否封锁，如城门尚未开，禁止任何人外出。”

    “是！”

    “另，传消息出去，一个时辰后会有人在东西两处城门口施粥，请大家务必等候，若有带头骚乱者，你见机行事。”

    游英抱拳，“属下领命。”

    遣走游英，林映安心中始终不安稳的来回踱着脚步。

    城中没有了坐镇指挥的人，百姓势必会想各种办法放手一搏寻求一线生机，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离开黔州的唯一一个出口。

    若是灾民都涌过来看到成车的粮食，必然会造成骚乱，甚至严重些还有可能发生踩踏事件，酿成不必要的大祸。

    林映安已经就目前的状况做出了她能做的最快反应，可她忘了这世上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游英出去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原路折回，“大人，人来了。”

    公羊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人来了？”

    林映安却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还有多久到？”

    “再有两个弯路，最多不过一盏茶。”

    “有多少人？”

    游英舌尖一涩，低垂下视线，“不清楚，看不到头。”

    山路曲折，她们此刻正在拐弯处看不见人影，依稀却闻到层层叠叠的脚步声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一盏茶，留给她们的时间不错，好在越在危急的时候林映安反而越冷静，对着游英道，“你们几人站在最后护好粮食，不准让任何人接近，但凡哄抢者……”

    游英没让她把接下来略显残忍的话说出口，“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林映安点头领了他的好意，她转回身，“宗竹，把你的刀给我。”

    宗竹神色一凛摇头，“你要做什么？动刀的事让我来。”

    只要是动手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宗竹冲在她前面，可这一次并不是要真的动枪动棒去伤人，她拿刀的目的更多的是威慑。

    林映安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百姓出城不过是为了求生，现在做准备也是怕他们因为混乱而被误伤。”

    “不过，万一场面真的失控，你护好孙太医和天星，以免他们被人误伤。”

    “好吧。”

    从满是担忧的宗竹手中接过刀，林映安吁了口气，“之霖，你与我同去。”

    她初来乍到，百姓对她的信任不足，有他们熟悉的方之霖在旁，至少能为她的话添加几分信服力。

    方之霖想也没想的点头，“好。”

    做好安排，林映安和方之霖再没带别的人，只身拐了出去，迎面对上也恰好拐出来的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几乎占满了整条山道。

    两个人对上至少上万人，人数上绝对的碾压让林映安心跳如雷，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克制着没有让刀出鞘。

    似是没料到会在此处还遇到人，双方短暂对峙后的场面却和林映安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认出了方之霖，突然出声大喊道：“方大人，是方大人回来了。”

    “方大人，衙门里的那些人都不管我们了，他们走了，您也走吧，黔州城，待不下去了……”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