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相互试探

    面对天子之怒，杨鸿郎表现的依旧是不畏不惧，“尽忠直言是臣的本分，有些话臣不能因为陛下不爱听就不说，请陛下免去林氏女身上官职，将她下狱！”

    怎么看这人怎么像故意在和他作对，皇帝肺都快气炸了，“朕再说一次，此事不许再提！”

    杨鸿郎非但不怕，声音更提高两分，“臣愿以死相谏，请陛下遵循祖制，肃清朝纲！”

    “杨鸿郎，你敢逼朕！”

    纵观往朝，得是多昏庸无道的君王才用得到以死相谏，他不过是任用一个内官，就把他和史上那些残虐无道的昏君相提并论？

    “请陛下将林氏女下狱！”

    “好，好好好……”皇帝心里的怒气急剧攀升，“好，你不是要以死相谏吗？你去死，来人……”

    “陛下！”

    “陛下！”

    一老一少两道声音重叠，林映安和云英杰同时站出来，在皇帝的怒意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打断他即将脱口的话。

    澄清吏治，规劝帝王是言官职责，并且言官以死谏为荣。

    如果今天真的死在了皇帝的手里，杨鸿郎就成了直言进谏，以死明志的国之脊梁。

    斩杀言官则成了皇帝一生当中难以抹除的污点。

    杨鸿郎如果是在当初皇帝封她为钦差的圣旨刚下的时候这么做，林映安还可能当他是真的为国着想直言不讳。

    可等到事情已然尘埃落定他才马后炮，而且字字句句都更像是有意激怒皇帝，这不得不让林映安怀疑他的用心。

    而且不说别的，单是今日和他一起站在这里的人，就足够说明他杨鸿郎的立场了。

    “陛下，陛下息怒。”林映安高举钦差印信于头顶之上，缓缓踏步走到御案前。

    正当众人以为她是要交出印信，识趣的自己请辞的时候，林映安铿锵开口，“陛下，微臣此次奉旨出巡，经漳宁府之时查到有人私挖铁矿，掏空山体引发地动，知府乔兴怀隐瞒灾情不报，意图将黔州几万百姓困死在城中。”

    “为封锁消息，对前来求粮的黔州通判痛下杀手，臣不斩他，不足以平民心，不足以慰天道。”

    “你所说之事，朕早已知晓。”皇帝朝恩怀使了个眼色，恩怀会意将印章收了回来，皇帝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到林映安又开口。

    “陛下，臣今日也要参一人。”

    皇帝看着她，“哦？你要参谁？”

    林映安脆声顿道，“纪泉嵩！”

    话音刚落，恩怀看着自殿外缓慢走进来的身影，“陛下，纪相来了。”

    没有等内侍通报，纪泉嵩笑呵呵进了大殿，“老臣见过陛下，太师也在。”

    云英杰眼眸微闪，点了点头，“纪相来了。”

    纪泉嵩像是不在意刚才大殿里发生的一切，他对着皇帝略微弯了弯腰，“陛下，欑宫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庚子时，启欑宫，丁未时，灵车发引。”

    浑身的怒意突然消歇，皇帝微微点头，“纪相辛苦了。”

    “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纪泉嵩的出现神奇的让整个殿内的气氛都变得安静平和。

    林映安不想承认，可连她都能感受到，流淌在纪泉嵩脸上平缓的笑意，就如涓涓的流水一样，将原本大殿里就快燃起的一团烈火连根扑灭。

    分明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偏偏他却轻描淡写的好似个看客一样，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慢悠悠把大殿里人的面色都看过一遍，纪泉嵩才开口，“呵呵，不知道本相做了什么，让钦差大人要参奏本相？”

    林映安就当没听到他口中说出“钦差”二字之时的戏谑之意，她也笑笑，“纪相当真不知道？”

    纪泉嵩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叹了口气道，“你让人下发的海捕文书本相已经看过，没想到十多年没见，玉轩那孩子会变成这样，老夫看到了也十分痛心。”

    “陛下，老臣对后辈教导无方，约束不严，犯下如此罪过都不知情，请陛下降罪！”

    没想到他会将这事承认的这么痛快，还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放到不知情之列，皇帝只能抬手，“纪相既不知情，朕又怎么能怪罪。”

    “到底是我纪家的后辈，看着他们犯下如此大错，老臣愧对先帝的厚爱，也愧对陛下的信任。”

    “纪相大义，是下官狭隘，原先以为在逃嫌犯与您一脉同根，莽撞发了文书之后会遭怪罪……”说话之时，林映安明目张胆、眼含深意的看着杨鸿郎。

    良久，才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笑道，“却不想纪相如此深明大义，没有半点包庇之心，如此，下官也放心了。”

    笑意模棱两可，不明白的人一时想不到她这是什么意思，纪泉嵩的眼底却微微震了震。

    他已经让人找玉轩快两个月了，从漳宁到京都一路找遍，至今还是杳无音讯，他之前也怀疑过是她们故意将玉轩藏起来，然后利用这道海捕文书让事情不断发酵，最后牵扯到自己头上。

    她说放心了，而且刚才还要参奏自己，难不成玉轩真的在她们手上？

    纪泉嵩眼眸微眯，将脑海里只过了一瞬的神思收回，不管是不是在她们手上，他都得尽快把人找到——玉轩知道的太多了。

    林映安有些狡猾的滑动视线，将他眼里极快的变化收进心里。

    在黔州没等到纪玉轩的消息，一路回来她们也在留意有没有纪玉轩的踪迹，可始终都没有结果。

    她说这话就是想确定纪玉轩是不是已经落到了纪泉嵩的手里，他眼底的一闪，让她至少有七成把握，纪玉轩很有可能还没现身。

    看到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云英杰开口，“陛下，明日灵车就要发引，臣以为诸位同僚还是早点儿回去做准备才好。”

    “不，不行！”一听要散，杨鸿郎立刻反对，“陛下，请陛下循祖制，肃朝纲！”

    皇帝对这些一点眼色都不懂的言官又恨又烦，“不行，朕就让你看看行不行，来人，把他拖出去！”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