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清安事

    待到马蹄声消失不见，营帐里的乐声再起。

    苗沁然一身薄透舞衣，玉手持剑，剑尖挑起桌案上的月光杯，飞身旋转落进祁王怀中，把酒杯送到祁王的嘴边。

    祁王眼神直直看着她将送来的酒一饮而尽，贴耳道，“你说过的，城破之时，就是无夏丧命之际，本王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苗沁然娇笑一声贴上祁王胸膛，抬起视线看着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宛若猪头的男人，媚眼如丝，“只要无夏一死，纪泉嵩所做的事就都是为王爷做了嫁衣，到时候王爷可不要忘了答应然儿的事……”

    祁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身上用脂粉遮盖起来的疤痕，“本王自然不会忘，只要你能助我事成，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借着倒酒的动作起身，苗沁然忍下心中厌恶又敬了祁王一杯。

    宫里的年味儿也比往年淡的多。

    皇帝下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每年必不可少的驱傩仪式今年也没有进行。

    往年的大年初一皇家定会设宴款待群臣，今年宫宴也一并取消。

    皇帝召各宫嫔妃聚在一起共进了一顿午膳，今年的新年就算过了。

    不过，比之京都城更为惨淡的新年，是在清安县。

    自从战船被毁之后，在孙隼的指挥下清安的布控严密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多日来的杀戮，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能不能够活过明天都不知道，年不年的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人在意。

    还不止是城内被掀翻了天，城外凡是人迹可及之处，到处都有军士来回巡查。

    城里城外，每家药坊茶楼酒肆里都有孙隼安插进去的人。

    可这么多天过去，始终找不到半点宗殊白的踪迹。

    只是孙隼不知，他要找的人，此刻就在他对面的茶坊，只要他稍抬头向下，就能对上二楼包房里正透过窗向他看过去的眼睛。

    许砚匕首抵在已经认出他们想要出去报信的人腰间，把人逼进了他们的包房，把人像捆粽子一样捆好了丢进墙角。

    宗家军特有的敲门声响起，宗殊白收回他并没有刻意掩饰看出去的视线。

    回来的是一身棉布夹袄的青云，他微驼的脊背也在进屋之后挺直，“主子，河面上有动静，应该是京都城来人了。”

    比他想的来晚了许多，宗殊白点头，看着空了的茶杯，他抿了抿干涩的唇。

    许砚赶忙上前，“主子，让我来……”

    “不用，”宗殊白摇头制止，他定神看着茶壶，咬紧牙关抬起胳膊，动作缓慢而又吃力。

    许砚和青云看着他额上渗出来的汗珠，用力握了握拳别开了头。

    上一次偷袭敌营，他们出来时带的八百人已经尽数战死。

    而主子也因沉进河中硬用蛮力将最后一艘也是最大一艘车船的船底凿出一道裂缝，力竭上岸之后又被一营敌军包围受了重伤。

    等他们两个突出重围赶来支援的时候，敌军一营五百将士能动的只剩了不足五十个。

    主子浑身是血站在尸山血海里，浑身上下都是被刀剑划穿的伤口。

    那一仗他们虽赢，但因要不断躲避敌军的搜查，没办法得到及时的医治，如果主子因此落下病根儿毁了前程，他们两个死一万次都嫌不够。

    一杯茶倒满，宗殊白的后背也已经被汗打湿透，他看着茶杯里氤氲的雾气，缓缓做了两个深呼吸，“可看清来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人数应该不少。”青云若无其事的转回身，“船太远了，属下还没看清，王雨和张顺留在码头，若有消息他们两个应该会赶回来。”

    宗殊白轻嗯了一声点头，没再问什么。

    他的消息是在十几天前就传回京都城，他以为这边的水路打通之后，京都那边年前就应该会派人来，没想到会拖到这时候。

    转头看向窗外，宗殊白看着对面三楼雅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几句话间，孙隼就没了踪影。

    消失在雅间里的孙隼此时正在清安县衙里。

    这么多天下来把整个清安县搞得乌烟瘴气，正事却是一件都没办好，孙隼一进到县衙浑身的戾气散尽，在纪泉嵩面前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衙门大厅里坐满了人，纪泉嵩难得没有对他冷脸相待，随意点了个位置让他坐下。

    刚落座不久，京都城赶来的将士被人引着进来，抱拳跪地，“报！经三日奋战，首领已与初四晚带兵破了城，预计明日一早就可将皇城攻陷！特来让手下迎主子回京！”

    “好，好，好！”筹谋了半生的计划终于在此刻实现，纪泉嵩连叫三声好，手里的茶杯随着他的手心颤抖。

    孙隼没想到今日能听到这么大的好消息，立马谄媚跪地，“恭喜主子，大业已成！”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急忙跪地叩首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并没有被底下此起彼伏的参拜声迷了神志，纪泉嵩眼眸微眯。

    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放松警惕。

    “起来回话，”纪泉嵩对着将士抬了抬手，“京都城战况如何？”

    将士起身，“回主子，破城一役中赵绩与首领近身交战身负重伤，宗殊白不见踪迹，京都城现在没有坐镇之人，此时回京，正是时机。”

    “赵绩也负伤了……做得好！”纪泉嵩拊掌。

    这些年朝中武将或是归顺与他，或是早就下地见了阎王，没有了赵绩和宗殊白，攻破皇城和踩破栅栏围着的鸡窝没什么区别。

    此刻确实是回京都的大好时机。

    多年夙愿得成，纪泉嵩招了招手对身边人吩咐道，“去准备准备，今日拔营回京！”

    “是……”贴身护卫点头去做准备。

    “慢！”刚走出几步，纪泉嵩把人叫回做手势定在一边。

    一个不该在此时想起的名字，却不自觉在脑子里浮现。

    看着将士，纪泉嵩眸间疑色深沉，城破之后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他总觉得不能安心。

    “那个林氏女呢？”

    将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一个林氏女，还不待他想起在这个紧要关头被提起的女子是谁，外面又有士兵来报：

    “报！主子，敌军乘着水路来了，马上就要登岸！”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