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这是片水杉林,四周的水杉高耸入云。沉均晗举枪瞄准了一只落在枝丫上的花尾榛,突然,耳边响起枪声,花尾榛应声落地,但是沉均晗还没有开枪。

    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朴悯,眼底没什么情绪,朴悯朝他笑:“不好意思,你也看中这只鸟了?”

    沉均晗收起枪:“没事,鸟雀多得很,悯哥儿随意。”

    “那就好,我看中的猎物一向不会松口。”朴悯似有所指。

    “……”沉均晗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朴嘉跟在沉均晗旁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为了只鸟不至于吧。”

    “没什么,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沉均晗朝她笑笑。

    月季跟着朴世京一路走下来,越发有点跃跃欲试,于是她提议自己去附近转转。月季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溪水很浅大约只到人小腿肚,肉眼能看到水底的碎石块和杂草。溪水对面站着一只幼年鹿,四肢短小,正在安静吃食。

    月季心念一动,举枪瞄准它,小鹿还在低头吃草,没有注意到溪水对面的枪口。月季的枪举了半天,耳边只有溪水潺动的轻响,好一会儿,她缓缓放下枪。月季一时心软,她蹲下来用手划了划溪水,小鹿听到动静一溜烟跑远了。

    “呵……”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月季站起来,看到沉均晗正抱着胳膊站在后边。

    “是你啊。”月季把潮湿的右手在衣服上擦干。

    沉均晗朝她走过来:“你胆子很大。”

    月季本不打算和他纠缠,沉均晗却一把拉过她的手,把月季推到一棵树旁,月季的后背狠狠撞到树上隐隐作痛:“你干嘛?”

    沉均晗扣住月季的双手,贴上去咬她的唇,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宣泄,月季侧头闪躲,沉均晗皱眉又伸手捏住她的脖子,强迫她仰头承受,月季感到口中涌起血腥味。他另一只手在月季身上乱摸,月季挣扎剧烈。

    她抬起膝盖想踢他,沉均晗察觉到她的动作,放开了月季。月季怒火中烧,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沉均晗抓住她的手腕:“朴悯你也敢惹?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他是什么东西?”月季冷冷的反问他。

    沉均晗咬牙切齿:“他帮着民主党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你招惹他小心玩火自焚。”

    “整个北芒山有好东西吗?”月季又问,“我的事你少管。”

    沉均晗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朴嘉的声音,她正在叫沉均晗的名字。

    月季冷笑:“嘉嘉姐在叫你,姐夫快去吧。”

    “你记住,你不管找谁做依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沉均晗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月季盯着沉均晗的背影,真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她又在溪边蹲下,用手舀起一点水,轻轻擦拭嘴唇,冬日溪水凉的刺骨。月季清理完,手指都冻得没了知觉,她站起来看到溪水对面又跑过来两只鹿,一大一小正在嬉戏。

    月季转过身来浑身一僵,因为朴世京站在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他的脸好像氤氲在一层雾气里,月季只能看到他刀子一样的眼神,本来圆润的杏眼此时只有杀意。

    月季这才感觉到眼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善于厮杀的未来首相,也是北芒山最凶猛的那条鳄鱼。

    月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朴世京左手慢慢拉紧护木,子弹飞出的瞬间,月季紧闭上双眼,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心脏好像骤然停止跳动。耳边的枪声响了两下,月季鼻腔里都是枪管的硝烟气味,呛得她咳嗽两声。

    “没事吧?”朴世京走近她轻声问,月季的耳朵还残留着枪声,有点耳鸣。

    她睁开眼朴世京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冰冷,月季看到溪水对面的两只鹿全都倒在血泊中,他弹无虚发,一个也没放过。

    “……”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林子里腾起一层薄雾。月季踩着朴世京的脚印跟在他身后,没留意前面的朴世京已经停了下来,鼻子直挺挺撞到他后背,朴世京转头就看到月季皱着眉头捂住鼻子;“疼吗?”

    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疼啊……”月季揉揉鼻子。

    “在这种地方一定要时刻注意脚下,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或者跌进陷阱。”朴世京说着朝前走。

    月季又赶忙跟上:“这里还有陷……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月季就感到一脚踩空了,她下意识抓住前面的朴世京,朴世京毫无防备就被月季揪住,两人一起掉进最近的一个陷阱里。

    月季掉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枪被上方的一截断枝勾住,此时她正趴在朴世京身上。嘴巴不偏不倚磕在朴世京的唇上,但因为力量太大,朴世京的嘴唇明显被她的牙齿磕破了。气氛异常的诡异。

    “世京哥哥,那个……”月季想解释。

    朴世京的杏眼温润,他伸手微微推开月季:“你先起来,我的脚好像受伤了。”

    月季连忙爬起来,她滚下来全拿朴世京做肉垫了,自己没受什么伤。她把朴世京扶起来坐在一边,他动了动自己的左脚,皱起眉头:“扭到了。”

    他们身处在一个接近叁米深的陷阱里,站在下面可以看到头顶昏黄的落日,还有两叁截断枝,挂着月季的枪摇摇欲坠。

    月季急了:“怎么办?”

    雾山上信号很差,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本来我应该可以爬上去,可是现在我受伤了。”朴世京说。

    月季懊悔:“对不起,都怪我……”

    朴世京摇头,分组后他背了一个补给背包,现在背包滚落在另一边:“你先把背包拿过来。”

    背包很重,月季用了些力气才拽过来。朴世京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保温壶,给月季倒了杯水:“喝点水,不要慌张,晚上他们等不到我们会派人来找的。”

    月季点头接过来喝完,她这才看到朴世京朝她扯开嘴角笑了笑,月季还没见过他这么直白的笑。

    朴世京甚至夸张的笑出了声:“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真是多亏了你。”

    月季尴尬的笑笑:“我其实也没这么狼狈过。”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雾山的夜色是朦胧的,雾气不知从哪里聚集起来,宛如地府的游魂。两人面对面坐着,月季抬头看了看夜空:“长京真的一点也看不到星星啊。”

    朴世京闻言也抬头,在长京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习惯忽视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比如夜色:“有月亮就好了,星星的存在并不重要。”

    “可是现在好像连月亮也看不到了。”

    雾气厚重不肯透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就算你暂时看不到,月亮也会一直在那里,哪儿也不去,静静看着你……”朴世京说着眼神落在月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