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霜果

    许是被醉后的谢谨弄得太过疲累,又许是月事的缘由,时漾直至巳时才将将醒转。

    待她洗漱穿衣过后,谢谨从外头进来,手上端了一方瓷碗,直至他走到了近前时漾才瞧清楚了,那是一碗汤药。

    谢谨面上还带了些许不自在,他将瓷碗搁在桌几上,自顾自坐了下来,拿着汤匙搅弄散热。

    见时漾离得远远的,谢谨清咳一声,“过来。”

    时漾眼巴巴瞅着他,清眸转了一圈后润了些水光,“夫君,可不可以不喝。”

    谢谨不答,只抬手招了招示意她过来,时漾不情不愿的坐至他身畔,眉心蹙成一座小山,以掌心掩着口鼻。

    等了些时,谢谨将那碗晾凉的汤药抵至她面前,“喝了罢。”

    时漾见他那副不想让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昨夜陪着他说了那些话竟换来了他一大早端药给她喝,早知道便不要桃叶熬醒酒汤了!

    一碗苦药下肚,她朝谢谨伸手,意思很明显,讨蜜饯吃。

    不想等了半晌都不见他动作,舌腔之中的苦意也一同上涌到顶端,她眉头蹙得愈发狠了,方要将手收回去斟茶解苦便被谢谨捉住了,而后掌心被人放了一枚裹满糖霜的吃食。

    时漾忙不迭送入口中,甜腻的糖霜尽数化开,咬破过后内里是微酸的青果,倒是将有些腻味的甜意化了些。

    时漾喜甜,这吃食直接打在了她心头,倒也不顾及其他了,笑眯眯的伸手朝谢谨讨要,许是吃了甜食,说出的话也是甜滋滋的:“漾漾很是喜欢,多些夫君,那青果……夫君可还有多的?”

    谢谨瞧着小王妃满带笑意的眉眼,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小个糖盒来,递于时漾,还不忘叮嘱:“即便喜欢,也不可多食。”

    时漾应承着接过,打开来一瞧,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那糖盒精巧,先前不觉,现下见着了竟是两颗糖霜青果便可填满。

    不过依着谢谨今日这个语调,想来之后再朝他讨要也应当不会回绝。

    思及此,时漾笑眯眯摁下糖盒,再度软声道:“多谢夫君。”

    谢谨应了声,小臂随意搭在了桌几边沿,皙白的指节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状作随意道:“今日下了早朝,皇兄与我说可以准备准备往避暑行宫去了。”

    末了又不大自在的补了句,“漾漾昨日与我提过,今日得了消息自当与你说上一说。”

    时漾面上笑意更浓了,满心满眼全是要去避暑了,这般想着,心情颇为愉快,午膳都比平素里多用了一小碗热汤。

    日子有了盼头,过得便也快了许多,时漾在府中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一应物什,转眼间便到了与谢谨一往避暑行宫去的那一日。

    行宫建在京郊,车轱辘一连滚了小半日,时漾起先还靠在车壁上养神,后来视线不自觉的偏到了谢谨身上,再后来开始百无聊赖的想着玉管中的暗令。

    这令她守了好些时,若不是谢谨陡然回府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本该她自个儿去接的,不想最后还是麻烦了萧钰。

    有些麻烦啊,时漾想。

    不说别的,单单是先前谢谨从她手中夺去……不,她呈给谢谨的武学孤本,便足够她吃一壶了。

    思量到最后时漾到底未能抵御住困意,眼睫颤了颤表做挣扎后,沉沉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颈后不再是有些硬的车壁而是柔软的软枕,时漾撑坐起身来,摁着额角醒了醒神,转而从袖中将那玉管取出,再度细细瞧着。

    许是殿中置了冰鉴的缘由,丝丝凉意透过有些厚重的床幔进来,将布满暗纹的纸张染得泛凉,一时间,纸张上字迹全书消退,时漾神色不变,将纸张归放好。

    看来,今夜得在行宫转悠一遭了。

    不过,谢谨怎么办,如何将他支开呢……

    时漾左思右想,最后泄气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白日里还好,谢谨事务缠身,可到了夜里几乎夜夜与她同塌而眠,虽并未做些什么,可定然是支不开的。

    思及此,时漾干脆起身打算就此出寝宫逛逛,毕竟王妃这个身份还是好用的,除却皇后外,这儿她最大。

    先前她有意打探过,这陛下与皇后乃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只不过皇后体弱,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即便如此,谢询依旧尊她、护她、宠她。

    即便这样,后宫还是免不了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添了几位妃子,这回避暑也一并带了过来。

    将将迈出宫门便碰上了谢谨,时漾心道不好,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果然,谢谨见着她步调也加快了些,行至她近前才徐徐道:“皇嫂那处到了些好物什,漾漾与我一同去瞧瞧。”

    时漾自是不能拒绝,只得由着谢谨牵着她都手往中宫行去。

    皇后她见得不多,惯常在宴会上也不过匆匆露一面便离席,这会儿真切的瞧见了才发觉并不是想象中的花容月貌,更多的是恬静。

    谢谨并不拘束,牵着她落座过后启唇讨要,半点不客气。

    皇后笑了笑,命人将东西呈了上来,柔声解释道:“外邦进贡来的玩意,想着王妃应当是喜欢的便叫谢谨带你过来。”

    时漾只略看了眼便觉心中欢喜,可不是么,送礼送到心坎上了,件件都是她所喜爱的。

    谢恩过之后见皇后面色泛白时漾扯了扯谢谨袖缘处,这么些时日他倒也将自个儿王妃的性子摸了个大概,本不欲多留这会儿又被人央着,自是遂了她的意愿。

    时漾心急,可那物什也不好在宫道上把玩,扯着谢谨袖缘的手愈发紧了,步子也比往常迈得大了些,直至到了自个儿殿中这才满心欢喜的将表面覆着的绸布揭开一半,露出里头散落的机括零件来。

    她拾起其中一小部分,对着谢谨招了招,“夫君可会这个?”

    谢谨垂眸瞧了眼,“会”字在唇畔打了个弯转,故作诚恳道:“不会,还请王妃赐教。”

    时漾端过桃叶手上的托盘,示意她不必跟着了,自顾自往寝殿中行去,一只脚踏入殿门后还不忘侧身催促,“夫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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